心跳急促了起来,他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没有在对方面前露怯:“是我。”
“为什么是斩首?”她说,“战场不同于处刑,很少?能有在战斗中完整砍下对方头颅的机会。”
“那与你无关?!”他强迫自己狠声道,“道别完了就滚开,别以为自己成为了哪个国家的女王,就不会沦为俘虏。”
埃斐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长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约押不知道是什么无形的力量让他没有把对方推开,或者干脆甩到地上?。他完全可?以这么做,虽然对方现?在莫名其妙地恢复了健康,但她毕竟是一个女人,他比她高出一胫多,仅凭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整个人拎起来——可?现?实是,他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肌肉因酸痛而痉挛,盔甲下的里衣已?经被?冷汗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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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埃斐叹息一声:“罢了。”
她从背后卸下两把刀——约押很早就看到了,形状和镰刀有点像的弯刀,典型的非利士人手艺——但他并没有很快感受到“她带着武器”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因为那两把镰状弯刀和一个快要病死的女人很不相称,与其说是她带着两把刀,不如说是那两把刀挂在了一个消瘦的、人类形状的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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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对你要说什么不感兴趣。”她低声道,“去?对你的神说吧。”
一道银光在他眼前闪过。
不知道押沙龙那时是否也看到了这个……那是约押一生的最后几秒里,脑海中浮现?的念头。
第一百九十一章
当埃斐撩开门帘时, 大卫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惊讶——尽管她满身是血,提着两把长长的?弯刀,背后是夕阳的?血色, 仿佛一位悄?*? 然莅临的死神, 但他并不在意那些。他看着这张熟悉的?,同时又陌生的?脸庞,心里唯一的想法是:他们好久没见过面了。
“我杀了你的将军。”她说,“因为他杀了我的?孩子。”
她的?话如同一记重拳——大卫几乎听到了自己的闷哼, 他以为自己会痛哭, 会五内俱焚,会恼恨约押私下违背了他的命令——然而这些都没有,他只是觉得有点讽刺,因为他居然妄想过一条错误的轨迹最终可能通往一个好结局。
“我知道。”他如此?回答, 并且片刻地讶异于自己内心的?平静……也许在更早的?时候,他的?内心就已经老了, 朽了,很难再从这个世界上感受到什么美好的东西?了, 他甚至不确定这种所谓“美好的东西”是否真实存在。
这场战争胜利后, 他就会在北部大军的?簇拥下回到他的?王城,回到他金碧辉煌的?宫殿, 可他并不感?到高兴,之前那种?对世事?都感?到郁郁寡欢的?情绪再一次在心中弥漫。
他以为见到埃斐后这种?情绪会被?消解, 然而她的?到来只是加剧了这一切。
她现?在就站在他面前,离得很近, 他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能闻到她身上的?汗和血,但他好像变得比以往见不着她的?时候更加孤独——大卫知道, 今天过后,他们之间最后的?那点联系终于也不复存在了。
他看着她走到床边,依然沉默着,慢慢松开手,那两把沾着血迹的?弯刀就这样掉在了地上。她的?指甲里有干涸的?血渍——永远让手保持干净,在大卫记忆中,对方在打?仗时总是这么说,因为她需要为受伤的?士兵进行治疗——然后,她用这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从头到尾,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大卫能感?觉到她的?拇指按在他的?喉结上,感?觉到她紧绷的?肌肉,她手指上鲜血干涸后黏腻的?触感?,她身上散发?出的?热意,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或许是金属弯刀残留在她手掌上的?味道,或许是她的?皮革护腕被?太?阳暴晒后的?味道,又或许是另一些其他哀伤的?,支离破碎的?东西?。
她骑在他身上,行军床因为这过沉的?负担而摇摇欲坠。可笑的?是,在他大半的?人生中,几?乎都在以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与她绕着圈,假装好像发?生过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好像他挺喜欢她,又对她不感?兴趣。
时光就这样一去不返,他渐渐老到了不会再幻想自己可能与对方有一段情缘的?年纪。
此?时此?刻大概是他们这辈子有过的?,最像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肌肤接触——然而她想杀死他,他也渴望死在她手里,这就是他们之间能有的?最后一点温情脉脉的?时刻。
埃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