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珘低下头,看空落落的地面。
“没想那么远,但是我们吃得苦,比当官的多得多,你父母考虑得很周全。”
沈从珘一直都知道,当年早恋风波被叫那么多次家长。
林惜凝父母情绪波动一直非常大。
一是怕女儿耽误学习,再一个,官宦之家,更想找同僚结为亲家。
当时叫家长时,学校门口,双方父母的车子一前一后停下。
沈家的车,代表商贾与富足。
林家的车,代表官场与高度。
虽说官商一家,官离不开商的金钱,商离不开官的权势。
但是背后,官骂商是臭做买卖的,仗着兜里有几个钱。
商骂官是个破当官的,不贪图,不收受,他们一辈子都挣不到商人一年的税后利润。
可是说到底,还是当官的心气更高傲些。
沈从珘一直在轻轻叹气,很低,却一声接一声。
其实今晚,他的心情已经足够糟糕。
听见商仲安和白青也没了孩子的事, 沈从珘非常痛心。
心情一下子跌入低谷。
不仅出于朋友,也关乎其他。
沈从珘站起身,走到荷花池边,低头点了支烟。
“凝,你喜欢他么?”
林惜凝看着沈从珘高而直的背影,心脏一揪一揪似的疼。
直言说:“沈从珘,我们分开太久了。
就像一盘馊了的菜,坏掉以后突然被急冻,等有一天再拿出来缓化,虽然模样变化不大,可它还是馊的,而且在时间的堆积下,馊得更甚。”
很简单地总结,分开太久,回不去了。
哪怕他们的身体再熟悉,感情已经变得不同以前。
被撕扯开,又重新缝好,怎么可能一样?
枯败荷叶被夜风吹动,在池面轻轻地飘,又与其他叶片相撞。
像躲不掉,绕不开的纠缠。
沈从珘夹着烟,猛吸几口。
肺里过滤得发痛。
他压着想要咳嗽的难受,嗓音也艰涩起来。
“凝,你欠我一个承诺,就不打算给了,是么?”
他仿佛在找一个让他死心的理由。
那件事,沈从珘一丁点儿都不想回忆。
那年,林惜凝20岁,沈从珘21岁,他们意外有了宝宝。
沈从珘说陪着林惜凝休学一年生下来。
他算了日子,孩子出生时,他刚好满22周岁。
两个人都符合法定结婚年龄。
林惜凝想了一晚,给出了否定答案。
并且承诺沈从珘,以后她再给他生一个。
林惜凝至今都清晰地记得,手术那天,沈从珘哭得好凶。
他疼她,疼他们的宝宝……
长椅上,林惜凝低低啜泣的声音一声密于一声,就要连成串。
沈从珘潸然低头,刚刚平静下来的池面,倏地被眼泪砸出圈圈涟漪。
他听见林惜凝在身后说对不起。
“对不起,沈从珘,我食言了。”
沈从珘重重叹一口气,“没关系,凝,你没错。”
操场里的学生只剩三三两两,零零星星。
起风了,有的学生快跑几步,向校门口飞奔而去。
“起风了。”沈从珘擦过眼睛,走到林惜凝身边,“我送你回家。”
林惜凝站起来说:“我自己开车就行。”
沈从珘弯腰拾起冲锋衣,往身上穿。
“你一哭就头疼,还开什么车,晚上视线本来就不好。”
……
回林惜凝家的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
路径变得漫长又短暂。
漫长的,是沈从珘每秒的心痛,短暂的,是他以后再也不会名正言顺送她回家。
最后一次了。
二十分钟后,白色路虎终于停下,熄火。
沈从珘转过头,看副驾林惜凝的侧脸,沉吟几秒问她:
“凝,让我再抱抱你,好么?”
酸涩泛滥中,林惜凝主动环住沈从珘的脖颈,将他抱住。
一时间,车里除了两人的沉叹和低泣,再无他声。
……
拥抱松开前,林惜凝鼻音哝哝地说:“沈从珘,你的单眼皮真好看。”
沈从珘颤着肩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