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安成今年七十有二了,致仕好些年了,有一个能总揽大局的右相儿子,原本安享晚年还是能行的。
但是到他这个位置,安享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清楚,君君臣臣,如今的皇帝羽翼早丰,插手过多只会适得其反。
虽然当初是他倾尽所有将这位推上高位,可从龙之功以及鼎力相助的勤奋也经不住挥霍。
所以,即便他当初就是冲着皇后之位太子之位去的,皇帝不给,他也不曾多说什么。
有的意见只适合往肚子里咽,不适合说出来。
但是这回他不得不说。
一开口,蓝铭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却没直接问,只问他:“舅父如此气愤,是在为钟家鸣不平还是在替贤妃示委屈?”
“老臣不敢,雷霆雨露皆是恩,圣上是君,钟家是臣,为人臣子应尽臣子本分。老臣只是有几句话想问圣上,敢问圣上,南临长公主与二十年前大夏质女张漾容可有关系?”
蓝铭看着他,虽然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也很平和,但是钟安成却感觉到了他眼中的寒芒,像是闪着寒光的利刃,随时都能将人刮下一层血肉来。
但是他一个七十多岁的糟老头子,一个历经三朝的权臣,他怕什么?
“圣上既然已经册封其为长公主,那要不了多久就会正式举行册封仪式,与皇室宗亲相见,随后前往太庙祭祖,而后正式昭告天下。这满朝的文武大臣,那些皇室宗亲,不可能全部都是傻子,不可能没有人看着一张那么相似的脸而想不起来那个人。
明珠还朝,却与昔日先帝赐婚,名正言顺的辰王妃长的八九分相似,圣上让百官怎么说,让宗室怎么讲?圣上一世英名不要了,非要让天下人耻笑吗?”
“所以舅父的意思是寡人明知道那是自己的孩子也该假装不知,永远不闻不问了吗?”
蓝铭突然拔高声音站了起来:“是,那是寡人跟漾容的孩子,都知道了又怎样?漾容到死都不能站在人前不能与寡人站在一处,我们的孩子难不成也要跟她母亲一样一辈子见不得光?
是,寡人当初是有错,可舅父,你也是男人,你也年轻过,你也不可能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心动过!寡人乃一国之君,跟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有什么错,跟她生的孩子又有什么错?”
钟安成看着他突然暴跳如雷,完全不是一个不惑之年的帝王改有的仪态,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人之所以跟畜牲有分别,不仅仅是因为人吃五谷,更因为人懂礼仪知廉耻。有欲望不可怕,可怕的是放纵。”
说完,跪了下来:“老臣该死,请圣上治罪!”
蓝铭拂袖,来来回回的在御案之前走了好几个来回,堪堪忍住了一脚踹过去的冲动。
“老相爷有什么错。起吧!”
“老臣斗胆,请圣上另行安置南临长公主。为了您的声誉,万不可让其抛头露面被天下人所知!”
蓝铭气急反而平静下来:“你的意思,是让寡人安置若仪如同当初安置她母亲一样豢养一辈子?”
钟安成不语。
蓝铭轻笑一声,重新坐了下来:“寡人乃一国之君,金口玉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圣旨已下,宝册金印朝服都送去了,这件事情不容更改。
至于她的生母,寡人自会给一个合理的身份堵住悠悠众口。认出认不出,寡人不许说,谁敢多言?”
为君二十余载,他向来兢兢业业,生怕行差踏错。他是一国之君不假,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人都有任性的时候。
他殚精竭虑半生,总不能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名正言顺的活在人前。
“请圣上收回旨意!”
蓝铭抬眼看着满头银霜的老人,被气笑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老臣一心为了圣上,若言行有失,请皇上降罪!但恳请皇上收回旨意,若是皇上一意孤行,老臣便在此长跪不起!”
“降罪?帝王一怒,浮尸万里,你钟家的人头够数否?要长跪你就跪着,寡人这御书房的地硬实着呢,你慢慢跪!”
说完,起身就朝外走去。
离开御书房老远,他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高胜疾步跟了上来:“圣上,念园那边的人递话到奴才这儿,说长公主想见您!”
蓝铭转脸看了他一眼:“还是因为司徒家那丫头的事情?”
“奴才琢磨着应该不是,若是,奴才去的时候公主应该会问。奴才斗胆,琢磨着应该是为了册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