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事儿跟他没什么关系,严格来说跟督察也没什么关系,人家这也是工作。
想虽然是这样想着,但真正轮到自己被调查的时候心里难免会有不平衡。
尤其当我坐在被审讯的位置,对面有两名着警服的人时,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你叫什么名字?”
“来派出所工作几年了?”
“你来说说出警当天的情况。”
……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跟审犯人似的,饶是我有一个好脾气也受不了这样的对待。
于是我发飙了,质问对面那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人。“你当警察几年了?出过外勤吗?”
“你面对过紧急情况吗?”
“你见过死人吗?”
“这种情况下你能手不抖、心不颤地完成你所说的规定动作我就敬你是条汉子,否则别在我面前说教。老子还轮不到你来教!”
……
我越说越粗鄙,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到最后明明是不想哭的,却还是没压抑住带了哭腔,弄得他们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事后我一边擦着鼻涕一边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脑子清醒了些,知道自己是占了性别的便宜,这要是男性肯定不会这么容易被放过。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郭哥被重点照顾了,对他的询问连续进行了好几天。
这次再被问到细节时,他停了很长时间才回答。“我这几天一直在回想那天的事情。当我说‘我保证只要你下来,我就带你离开,你给我当闺女’的时候,叶莉确实对我说话了。”
“她对我说得是,晚了。”
“她说晚了……如果我当片警的时候能多照顾她一些,或者会不一样……”
“所以她的死……我是要负责任的……”
他说完这段话之后,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再然后,调查我们的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没说我们错,也没说我们对。
叶莉死了之后,她母亲来我们所里闹了很多次。每次面对她的时候,郭哥都低声下气的,好像自己犯了很大错误似的。
有一次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叫住他说道:“郭哥,我听过一句话‘你的怜悯是需要背负另外一个人的命运的’。我们只是一个人,不可能解救所有人。我觉得这里面最应该负责的人是她!”
我拼着被投诉的风险将手指向了叶莉妈妈。在我看来是她的懦弱无能害了女儿。
而现在也是她的懦弱不能面对自己的问题,将责任全部推给别人。
其实叶莉的悲剧里从始至终她都有责任。是她离不开酗酒的父亲,导致女儿生活的困苦;也是她默默享受尚还稚嫩的女儿的保护,把女儿逼成了那个样子;更是她因为害怕父亲,而亲手把女儿送进精神病院……
被我手指的叶莉妈妈激动地站起来就要与我理论。我却豁出去了,站在她面前红着眼睛质问她:“我说得不对吗?你扪心自问,你做到一个妈妈应该做得了吗?如果不是为了你,你们的女儿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她为什么会自杀?”
“她为什么会在我们提到你的时候毫无留恋?”
“因为你……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
后续我还说了很多,只不过因着情绪激动我已记不大清楚了。
事后,郭哥把我拉出来的时候跟我说,他从未见过那样牙尖嘴利的我。不过他也批评我了,他觉得我的话说得太直白,担心叶莉妈妈会承受不住自杀。
关于自杀这点,开始时我也担心过,但后来想想她那么自私的人应该不会。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经我那么一闹叶莉妈妈再也没来所内闹过,倒是听其他班组说她回家把老公好一顿骂。叶莉爸爸这次没有还嘴,一方面是愧疚,另一方面是长期酗酒身体确实不行了,连走路都成问题。
若是不了解情况的人哪天走在公园里,看到一个女人推着一个坐轮椅的男人在河边散步,‘温馨美好’的样子说不定还会羡慕呢……
所以这世间的悲苦只能自知……切莫做那个指责别人的‘高尚者’。
时光这样蹉跎着转眼就过了末伏,立秋的节气一到,天气立马清爽起来,天变阔了,云变高了,连草木也跟着舒展起来。
在我跟督察纠缠的这段时间里,谣狸灵媒社的其他成员们也没闲着,他们正忙着调查自己。
沙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