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诗经·郑风》
董襄安顿好荀惠,也没有时间多陪她一会,便往不远的景祥街走去。
刚才在梁家医馆,董襄瞧见了朱玉。虽然董襄不认识她是谁,但从南薰门进城的时候,董襄就听见了百姓谈论的此事。
景祥街郑氏染坊出了人命,死的还是个浑身赤裸、且和郑伦素不相识的女子。开封府的人赶到的时候,郑伦满身是血、手持利刃,当即便被开封府捉走了。他的夫人朱玉因为伤心过度,投河自尽,不过所幸被人救上来了。
郑氏染坊不过是一方不大不小的小院子。郑伦和朱玉夫妇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也算是真心相爱。九年前,朱玉还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那天她跪在门口哭诉,说她爹是个赌棍,把家里钱败光了,还要把她卖给赌场。照理说这事开封府也没权去管,但当时荀恺老大人居然答应帮她,还亲自带人去朱玉家里问。见府尹都来了,她爹也不敢再造次,此事只得作罢。荀恺派人督促着郑伦和朱玉成婚,还在二人成婚之时送了一份贺礼。
景祥街说是街,不过是一条南北通透的巷子。街口已经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董襄穿着开封府的官服,围观的百姓自觉地给他让出一条路。
院里晾晒着各色各种纹样的布料,有的还没干透。董襄小心找到一条可以通行的路,走进屋里。过道通往厨房,两边是两间卧房。左边这一间正是郑伦夫妻的卧房。
郑伦已经被人带走了,卧房里只剩下那具赤裸的女尸。董襄已经结了婚,他倒也见过妻子赤着身子的样子,但如此年轻的姑娘赤着身子,他还真没见过。只不过这死者身上浑身都是伤,董襄也无心再看香艳之地。
正在验尸的仵作是个年轻后生,好像叫阮禾,今年刚来的开封府。虽说经验不多,但说话做事很是老练,董襄很赏识他。阮禾瞧见他走进来,忙站起身:“董大人,你总算来了。”
“早上耽搁了些时间。说说吧,什么情况?”
阮禾说着把目光重新望向尸首:“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身上的致命伤是胸口用匕首刺出的。伤口并非十分整齐,行凶者的力气应该不大,未能一击致命。伤口的深度和宽度都符合郑伦手上所持的那柄利刃。”
“身上的其他刀伤都是死后伤,深浅不一,看着像是砍上去泄愤的,除此之外,身上还有一些淤青。”阮禾说着给他指了指,这块淤青其实不小,但被血迹盖住了,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这些淤青大概是棍棒之伤,最新的是这两天打上去的,旧伤大约到一个月之前。另外,大人请看她的脚。”
阮禾说着走到床尾,董襄也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子仔细端详。
“死者的脚要比同龄女子偏大,足弓弯曲程度不高,脚趾的骨骼是自然生长的,也没有长期挤压、刮磨的迹象。也就是说,死者并未缠足。”
董襄奇道:“没有缠足?这倒是件新鲜事。”
这女子虽说遍体鳞伤,但明眼人也看得出来,皮肤白净细腻,身材匀称丰盈,手指上有些老茧,但也不像是做过粗活重活。手上也没有被被针扎过的痕迹,连女红也没有做过,看上去家世非富即贵。只是这样的富贵人家,怎么会不让自家小姐缠足?
大宋崇文抑武,已有百余年的时间。士人的地位拔高,自然就更加注重礼教。前朝缠足之俗虽说已有,可最多也只是一种风俗。时至如今,除去还要做农活的农家妇女之外,女子几乎都要缠足,尤其是注重礼法的名门望族,更是如此。
只是看死者周身的特征,怎么也不像下田干农活的农妇。这样一来,死者的身份就存疑了。
这间卧房里除这张床之外,就只有一套桌椅,和一个不小的红木柜子,应该是衣柜。桌上文具看上去经常用,笔毫上的墨都有些洗不净的样子。文具之外,还有一本账簿,董襄翻开看了看,是染坊从二月以来的账目。上面的字迹是端正秀气的小篆,看上去就是朱玉所写。桌子的抽屉里,放着些胭脂水粉。董襄也不懂这些,随便看了看就合上了抽屉。
衣柜分两层,上层整齐地堆着、挂着不少衣服,绝大多数都是女子穿的,各种颜色、式样的都有。毕竟是开染坊的,而且要到处谈生意,朱玉自然是要精心打扮的。稍微往里面的地方,是一些女子的贴身衣物,还有一把琴。
董襄把这琴抱出来,才看清是一把琵琶。琵琶背面多有磨损,看上去是经常弹的。
衣柜下层则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