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迁带着一队军士巡过了山,回到自己这小院子。清明已经过了,长宁山又恢复了寂寥冷落,不过也本该如此罢了。出了寒食这档子事之后,汴梁百姓起了些说长宁山上闹鬼的传言。为了此事不要越传越大,夏侯凌调了一队厢军常驻长宁山。为首的厢军校尉是曾迁曾经的手下,就把自己手下的厢军全都交给他统领,他自己则有事无事便进城逍遥去了。
这几天,曾迁一直在自责,自责自己为什么这样大意,这墓园这些年一次又一次扩建,他早该想到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而且被盗的墓是荀老大人的墓,连棺材与尸骨都不翼而飞,这让作为守墓人的曾迁简直无地自容,更是无颜再见荀惠。
曾迁有些烦闷,他进屋从床底取出了一把剑,又走进院子,似使尽了全身力气一般拔剑出鞘,对着天挥砍了几下,又把剑重重地插在地上。
大宋开国以来,崇文抑武之风盛行,但铸剑的匠人却越来越多。文人也不知为何,都喜欢佩一把剑在身上,多数并不开锋,有的甚至就是剑鞘形状的木头壳。开封府能调度的厢军也不配备武器,只有校尉以上的军官有一把精铁打造的剑。
他手里这把就是他还在开封府任职时所佩之剑。曾迁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剑从没砍过什么人,连牲畜家禽也没有,只有那次,他带队去修戴楼门外的一座桥时,桥底生了许多纠缠在一起的野草枯藤,手下军士用铁铲很难挖开,他抽出了这把剑,把这些劈开,才下好了桩。
除此之外,这把剑从没砍过什么东西,他也很少以之示人。曾迁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这把剑,开始恣意地舞剑。
这剑式是他十年前在东华门外的瓦子里看的。女子舞剑,看的多是腰肢舒展,舞裙流袖,要点在“舞”而不在“剑”。但这女子却将重心放在了“剑”。
曾迁还记得,当时台上女子先是提着舞裙缓缓走到戏台中央,步调也很美,开始时动作很是轻柔,宛如一朵出水芙蓉,仙子一样。曾迁当时正看得如痴如醉时,步伐和剑锋就突然凌厉起来,他坐得靠前,甚至还能隐约地听到破风之声,他也想象到了,如果他站在这女子的对面,必然会被这剑式震得节节败退,难以自保。
如此娇柔的女子,所使的剑式却这般凌厉,顿时让曾迁刮目相看。他当时就生出了想要娶这位姑娘的冲动,可他当时也只是个没多少饷钱的厢军校尉,自然也只能想想。不过那天回去之后,他把这姑娘的剑式默默记在心里,每天早晨都要练一通。
如今练了十年光景,曾迁仍然不能完全复现当天所观之剑法。只练一招剑法当然不能做所谓武林高手,但是防身已经足够了。
这一套下来,曾迁已经出了一身汗,让风吹着,他的心情也舒爽了很多。不知何处传来马蹄声,长宁山山脚不远就是官道,从南薰门出城走官道的百姓都会从此经过。曾迁望着月亮,只觉得感慨油然而生,想吟首小令,却一个字都吟不出来。
曾迁摇了摇头,自嘲一般笑了笑,到底是没怎么读过书。
但他立刻就感觉到不对劲,马蹄声再怎么大,他在半山腰又是怎么听到的?曾迁立刻就把精神紧绷起来,他带上剑,飞跑到山脚下厢军建造的营地,好在军士们还没有太过松散。曾迁点了五十厢军,只见山脚下的小路有车辙和马蹄印。他沿着车辙走,最后还是绕到了长宁山北坡。曾迁顺着车辙,一直走到断崖底下。这里的土质很疏松,而且并不平整,很明显有人动过。
曾迁和手下的军士都没带铲子,他拔出剑,插进土堆里探了探,不太深的地方就抵到了什么东西。曾迁叫手下厢军一起把土挖开,土堆里的物件却让曾迁不知道说什么好。
里面是两樽棺木。棺木的雕纹样式,曾迁一眼就认得出,正是荀恺夫妇的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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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襄有些疲倦地站起身,略微活动关节,起身出了屋门。
他这右厢其实本不查案,负责的是货物押送调度,因此主官是从厢军校尉晋升的武人董襄。而左厢本就负责断案,主官的选拔也是以文官为主,上任再练武也不迟,左军巡使夏侯凌也是上次殿试名次靠前的进士。
右厢兼顾办案之时,董襄还头痛了很长时间,他武功倒是了得,判案懂得律法,便能判得七七八八,唯独是断案追查凶手此事,他并不擅长。不过难案都交给了左厢,送到他这里的案子都没什么难度,也并不凶险。
他慢悠悠地走出右厢院子,对门就是左厢。左厢的院子要比右厢大许多,院里还有一个独立的小马棚。他绕到院后,院后还有两间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