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闻言大笑,拔出腰间的佩剑,伸进装马料的大袋子里,抬手一勾。
唰唰唰!
几十个红色荷包飞出,里面发出了碎银子的脆响,落到众人手里。
“这是喜钱,讨个好彩头。你们拿回家去,让家里人知道你们现在出息了,然后大家修整一夜,我们明日午后再走。”
“多谢明公!”
众人千恩万谢之后,纷纷消失在夜里。
朱平安沿着灯火,同样来到了自家府邸前,在下人惊讶地目光走了进去。
他循着香味走到一间屋子外,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马氏抱着次子,正一脸无奈地替他擦嘴。
一旁的长子席地而坐。
当年还要自己裹着襁褓抱上山的小家伙,如今已经有了几分君子之风。
朱平安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母子三人的注意。
“夫君!”“爹!”
唯有迅哥儿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犹豫了许久,才不确定地跟了一句:“爹?”
朱平安将大门重新掩上,一把接过小儿子,挨着马氏坐下。
他看着桌上尚有余温的饭菜,笑道:“看来我回来得正是时候。”
他的这种高兴,甚至比打了胜仗都要得意百倍。
马氏起身替他解下大氅,嗔怪道:“美得你了。师兄他今早还与小石头说,你今晚一定会回来的。结果,我们娘仨等了许久,还不见你回来。正准备开饭呢,你就回来了。”
“那还得感谢师兄!”
朱平安笑得更响亮了,在马氏和小石头看来,是老朱他又变得豪迈了。
唯有被抱在怀里的迅哥儿注意到。
老父亲的眼角,为何还透着一丝晶莹,是哭了吗。
师伯说过,人难过了会哭,高兴了也会哭。
爹肯定是太高兴了。
一家人围坐着吃过了饭,照例是要守岁的。
不过,迅哥儿还小。
没到亥时,他就已经犯困了。
马氏习惯性地想要带这小子回屋,今日却破天荒的被拒绝了。
原来是小家伙难得见了爹,所以想让朱平安哄他睡。
朱平安自无不允。
他陪着迅哥儿躺在被窝里,给他讲着睡前的小故事。
这种故事,师兄从前给他说过不少。
但问题是。
朱平安自己还真没有讲故事的天赋。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老和尚对小和尚说……”
这故事无聊得紧,唯独就是能哄睡人。
小家伙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朱平安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摸到屋子外面。
刚关上门,才看到小石头手持木剑,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门旁边。
这月色清冷,霜雪惨淡。
饶是朱平安见惯了大小的场面,也被长子这动作给吓了一跳。
“石头,怎么了?”
小石头闻言抬头,看着他爹,语气平静。
“爹何时走。”
朱平安顿时哑然。
老实说,像他这样的人。
即使在外头寻欢作乐,娶妻纳妾,转身在回家再对上马氏的时候,也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可是面对长子的问话,朱平安突然有点心虚了。
但他终究还是不忍心欺骗。
他走到长子的身旁,将手放在他肩上,强作欢笑:“明日等陪你们吃完正午的再走。”
“好。”
小石头的声音很轻,侧过半张脸,扬了扬木剑:“爹,师伯这阵子把剑法教给我了,他说当年您也是学的这套。孩儿舞给您看看?”
他想要装作漫不经心。
可有正是藏不住事情的年纪。
以朱平安的眼力,如何看不出这点小把戏。
一种难言的心酸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