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与朝廷有仇,那么,前来投奔,还自称‘臣’字,陈涛就可以理解了。
他点点头,刚想继续问下去,却听到顾延枚继续说道:“臣知道,大帅不能理解,被伤过一次的人了,而且年纪也不小了。臣本该躬耕于田亩,了却残生。又为何执着功名,前来投奔?臣要说,其实臣本是想躬耕了却残生的,却在得知大帅来此之后,改变了主意!”
陈涛皱了皱眉头,“你是说,你不是随便找个谁都可以,你就是奔着我来的?”
“正是此意!”顾延枚说道:“臣观大帅,早年也曾蛰伏于魏忠贤的淫威之下。但大帅的做法,却让臣很是佩服。臣当时,到底还是明哲保身的时候多,做实事的时候少。可大帅您,却是利用魏忠贤,做了很多的实事!臣以为,只有您才是理解臣的做法的人。更兼之,臣观您在九井镇这些日子里的所作所为,更有所悟。处事宽严相济,刚柔并用,实乃难得一遇的明主。臣不想这么荒废下去了,所以才冒昧前来,毛遂自荐。”
“唔,原来如此。”陈涛点点头,对他说道:“好吧,我暂且也算是知道你的想法了。这样吧,我来考考你。我刚刚在街头设下刑场,杀了一批当兵的,杀了一批经商的,又杀了一批做土匪的。你来跟我说说看,我杀他们,是为的什么?我下一步,又想做些什么?”
顾延枚思索片刻,他说道:“大帅杀土匪,其缘由再简单不过。大帅带兵来此,就是诛除土匪来的,杀土匪,不需要理由,土匪只要不归顺,是一定要杀的。杀当兵的,则是为了整肃军纪,即便如今王将军已经归顺,但到底还是有些人想入非非。大帅是让他们知道,听话的,就有好吃好喝好待遇,不听话的,闹市丢头!不过,应当还有第二层意思,也就是说,您要安抚民心,让百姓知道,您是向着他们的,哪怕是您手下的兵丁,如果敢于为非作歹,也一样会严惩不贷。至于杀商人,则是大帅所谋甚大了。”
陈涛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恰到好处的遮蔽了他的视线。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听着顾延枚继续往下说。
顾延枚说道:“若是臣没有猜错的话,大帅不止要杀九井镇和九井镇周边一带的商人,山西的商人,陕西的商人,乃至山陕以外,整个大明的商人,大帅都是要一路杀过去的!臣观大明,积弊已久,其中最重要的弊病,就是商贾横行,勾结官府,压榨民财。拥有那么大的富贵,却不缴纳多少赋税。虽然藏富于民是对的,但是,绝不是藏富于几个少数人手中,而让大多数人,让整个国库都空虚着,只满足那一小部分人的虚荣。这些商人,朝廷动不得!因为他们攀枝错节,身后,是大明的根基,是大明真正执掌权力的那群人!大帅既然心在天下,这些人,早除、晚除,早晚都是要除掉的。”
“我也未必都要除掉吧?”陈涛道,“士农工商,百行百业,都是自然存在的东西。我相信一句话,存在,就是合理的。既然需要它存在,那么,再有弊端,也必然存在。既然消灭不了,说什么除掉,未免假大空了吧?”
顾延枚笑道:“大帅何必揪字眼呢?臣也没有说过,要全部除掉这种话啊!实际上,除掉,还是不除掉,关键不在于大帅,更加不在于臣,甚至不在于时势,只在于这些商人自己。就比如说,如果本县已有知县,并未在盗匪横行之时逃走。大帅来到此地,他若投效,则大帅就容他活着。他若不识趣,自然大帅有的是办法让他去死。对商人,也是一样。老老实实地归顺,踏踏实实的缴税纳粮,那大帅自然容他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的。只有那些脑子里全是胡思乱想,类似于米学德那样的人。抑或是阳奉阴违,大帅要他稳定市场,与民休息,他却偏偏在暗地里哄抬物价的黑心人。只有这些人,才是必死无疑啊!”
“嗯,你说的很对。”陈涛点点头道,“那么,我再考考你。实不相瞒,我已经任命你为本县知县,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的。那么,这头一件事情,我要交给你的,就是这死人的财产问题。九井镇的商人,我杀了一批大的。留下的钱财,我没有统计,但应该不少。田产啊,房子啊,奴仆,也都不少,你打算,怎么用呢?”
这个问题就有些难了,按理来说,在顾延枚的想法里,陈涛应该不会把这么大的一笔钱交给他处置,起码,不会全部交给他处置。但现在,听陈涛的意思,却好像要尽数交给他似的。
这让他不禁有些担心,若是分配的不好,会不会让陈涛对他的心思打了折扣呢?
这么想着,顾延枚半天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晌,他才总算是下定决心,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