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商或工人聊天反而更有趣。也是在这段时间里,他熟练掌握了之前只在学术上接触过的法语。
离开港口后,生活依然枯燥乏味。在船上,触手可及的都是工作,但身体的忙碌和精神的忙碌是截然不同的。与那些为了工作而燃烧肉体和灵魂的船员相比,菲勒蒙即使负责统筹航行,也感觉自己像是在漂浮。
这段时间里,唯一快乐的回忆,大概就是驱赶靠近船只的鳄鱼了。
或许是因为当时的心理距离感,之前与“光荣号”上的船员偶然重逢时,对方表现得很热情,而菲勒蒙却丝毫没有触动。
就算如此,面对一起共事四年的同伴,怎么可能如此无感呢?那天,菲勒蒙也曾苦恼自己是否太过冷漠。
偏偏就是现在,他想起了这段回忆。
真是尴尬。
菲勒蒙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记忆中的少年与眼前的壮年男子联系起来。就在刚才,他还苦恼着该如何面对他,而现在,他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我该说什么呢?”
与菲勒蒙不同,弗雷迪看起来甚至有些害怕。
“面对一个毫发无损地出现的过去。”
菲勒蒙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弗雷迪的眼睛。大概30度左右的角度,这之间隔着整整20年的岁月,以及三四具尸体。
他成了一名医生,一个体面的家长,最近,他的长子在战争中丧生。而且,他的医生执照是伪造的。他还留了一撇漂亮的胡子。
这些都是菲勒蒙第一次听到的消息。
“其他的孩子我不知道,但我并没有怨恨您。”
弗雷迪的语气,像是背诵事先准备好的台词。无论如何,他也是伦敦人,菲勒蒙也是,所以不会误解他的意思。
其他的孩子里,也有人怨恨他,弗雷迪是这么说的。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菲勒蒙纯粹出于责任感问道。或许是他的心思被弗雷迪看穿了,弗雷迪没有回答,只是苦笑了一下。
“别这样。我也是个有责任感的人。”
“我没有怨恨您,是因为虽然时间很短,但多亏了您,我学会了用不同的角度看待世界。如果没有那段日子,我或许还以为小巷就是我的全世界。”
房间里传来狗叫声。
“你养狗了?”
“世道不太平。凡事都要做好准备。”
弗雷迪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刺。菲勒蒙口渴了,端起杯子。
“但仅此而已。我不相信您有人性。”
菲勒蒙有些不雅地喝光了咖啡,瞬间,一股浓郁的香味让他感到惊讶。看来弗雷迪给他准备的是高级货,但却只字不提,只是故作姿态,真是伦敦人做派。
“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发生了一场大战,很多人因此永别。战争结束后,我们学会了遗忘。过去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尤其是痛苦的回忆。”
弗雷迪坚决地拒绝了。
“我知道这听起来像借口,但这个时代的我已经不是我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清楚的是,我想回到20年前。有些事情,或许可以通过预知来避免。”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的是弗雷迪吗?”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朱丽叶平静地问道。
“是我。”
“那,我也在吗?”
菲勒蒙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
为什么他会没想到呢?如果菲勒蒙存在于这个时代,朱丽叶也应该存在。弗雷迪抓着自己的胳膊肘说道:
“不在伦敦。”
朱丽叶看起来有些失落,但同时也松了口气。菲勒蒙静静地盯着弗雷迪。
“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弗雷迪说道:
“我们都是孤儿。但这并不是我们少受苦的理由。一开始,我们也想办法待在一起,但……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彼此在做什么。”
他艰难地补充道:
“如果是我,我不会再问下去了。”
“大家都怎么样了?”
菲勒蒙毫不犹豫地问道。弗雷迪看向他,菲勒蒙明白了他的意思,转头看向朱丽叶。
“你能出去一下吗?”
“不要。”
“大人有正事要谈。”
“但那是弗雷迪啊。我比弗雷迪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