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优雅地下船,不紧不慢地走过这几百米。
“玛姬,你瘦了好多。”
他摘下鳄鱼皮手套,轻轻摸着我的下颌。他的睫毛像垂着的蝴蝶翅膀,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把我拥入怀中。他的衣服和手套很冰凉,但呼在我脖子上的气息很温暖。
“我差点就要失去你了。”
他像摸只小动物一样抚摸着我的后背。我回抱着他,轻声说“谢谢”。余光中我看到,阿尔的脸刷一下白了。
北美篇-3
在森林中疾走了四十多分钟,我都感觉小腿有点抽筋。于是我们找了块岩石坐下。
艾蒂安紧张得一直在扣帽檐,他确认了好几次亚瑟心情不错,才说:“我们约定好的事情…船队…”
“我一会就写信给乔治三世,不沉舰嘛,会先退出海战,在陆地上整顿一段时间。”
艾蒂安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阿尔,又问:“那您什么时候回去?”
“艾蒂安,这是你该打听的吗?”亚瑟仰着下巴,斜睨着他,摆摆手,“既然人送到了,你们该回哪去就回哪去吧。”
艾蒂安连连称是,告别后就要走。但他走出几步发现阿尔还拧着眉头坐在原地,又不高兴地折回来拖上他。
阿尔刚要开口,却立马被艾蒂安警告说“别和他多说一句话”。他不得不服从长官的命令,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钻进森林里去了。
只剩我和亚瑟,还有海上又开始变幻阵型的军舰们了。
“你好像一点也不想我。”亚瑟垂着眼说,不似刚才那样不可一世了,“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折磨,玛姬。你又是怎么过的呢?”
他说着,伸手从我发间摘下一朵小黄花,表情晦暗不明。
我没回答,而是呆呆望着被他随手丢在地上的小黄花。倒不是故意不理他,而是似乎有根羽毛在挠我,以至于都听不到亚瑟的声音了。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月见花。”我突然说。
“什么?”
我捡起那朵花,腾得站起来。“朗纳,塞壬女神号——那朵花,他们见塞壬前含在嘴里的花!”
顿时亚瑟的表情扭曲变化了一番,他扁扁嘴,似乎不那么开心,但他又稳住了严肃的表情,酸溜溜地问:“那小子给的?”
“呃。他说是从海边带的。”
“很有情调。”
“月见花也许就在这一片,我们去找找?”
我去拉亚瑟,他像块沉重的巨石一样,慢吞吞地起身,然后把倾着身子把大部分重量压在我身上。由于他比我高不少,这样的姿势对我俩都是种挑战,且十分不舒服。我非常怀疑他是借此表达某种不满。
好在,当我们走在有点陡峭的山崖边时,他恢复了正常,牵着我轻巧地穿过这片崎岖的石头。过了这片石滩,我们在拐角处突然看到一片美丽清新的黄花。
就是这了。
亚瑟说:“真漂亮。要是我,看到这番美景也会第一个想到你。”
我二话不说摘了巨大一丛月见花,打算带回去向驻扎在本地的英军打听下。
“和你一起的那小子,叫什么?”路上,他问。
“阿尔。他人不错,不然我活不到现在。”我犹豫了一下,不想隐瞒,又说,“可能也有他有点喜欢我的因素在吧。我不知道。”
“他是正规军还是民兵?”
“民兵。”
亚瑟冷哼一声:“民兵,胆子很大。但偶尔的软弱早晚会害了他。”
“你觉得他不该救我吗?”
他没说话,依旧侧隐隐地冷笑,已经等于回答这个问题了。如果是他,他不会在战场上救一个敌国军营里的可疑女子。
“他们小队还是蛮有人情味的。”沉默了一会,我忍不住说。
“哦?是么?毕竟是小打小闹的民兵组织,有人情味等于军纪松散。我猜他们人数不多吧?”
“也不…”我反应过来他在套话,急忙打住话头。亚瑟又笑了一下。
“看出来他对你不错了,你很保护着他。”
“也没有说…我不能恩将仇报呀。”
“那我呢?你对我就不是恩将仇报了吗?玛姬,太不公平了。你总是区别对待,诺娅也是,美国小子也是。”
亚瑟语速突然快起来,“我费着大力气去找你,甚至不惜踩着红线和艾蒂安谈和,轰了法国人五艘军舰,你就只顾盯着他送你的那朵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