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金杲堂堂七尺壮汉,泪水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李泌抬眼,望向远方,像是陷入了往昔回忆。良久,他缓缓开口,似是在宽慰众人,又似在喃喃自语:“记得从前,我与杨炯一道北上送亲,路过真定府桃花村。那会儿,瞧见权贵欺压百姓,鱼肉乡里,我俩气不过,想都没想,拔刀就上了。其实心里都明白,没经公堂审讯,就这么凭着一股热血惩恶,于国法而言,可是犯了大忌,往后仕途指定得毁了,名声也得臭了,少不了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可当时,值不值的,我俩压根没琢磨。人生在世,人命哪能凭身份地位分贵贱?我如今大限将至,能用这残躯换百姓安宁,也算没辱没这齐王封号。只是,临了临了,没机会再见杨炯一面,终究有些遗憾。要是他在这儿,凭他的智谋,定能想出周全法子,护住城下百姓。”
言罢,李泌似是不愿再瞧城头众人悲戚面容,见两百幼儿平安入城,目光轻轻一扫,再不迟疑,稳步迈下城头。
李泌在紧闭的朱雀城门前站了许久,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想了千头万绪,又似一片空白。回头望向火光冲天的皇城,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开城门,我去接他们回家!”
周围士兵强忍着悲痛,低着头,使出全身力气,缓缓推开城门。
李泌身姿挺拔,昂首阔步走出城门,声若洪钟:“野利遇乞,大华齐王李泌在此,想要我性命,尽管来!”
话音刚落,身后士兵呼喊着冲出门城:“快,快进城!”
他们全然不顾生死,飞奔至人质当中,一边呼喊,一边拉扯,只想趁着这片刻工夫,多救几个人出来。
“全军冲锋!” 野利遇乞挥舞弯刀,怒吼出声。
刹那间,数万骑兵如汹涌潮水般扑来,箭矢遮天蔽日,马蹄声震得大地都跟着一起发颤,齐齐朝着朱雀城门奔涌而去。
“快,关城门!” 金杲声嘶力竭地嘶吼。
他心里清楚,李泌已存了死志,眼下城上守军不足两万,绝不能让这近三万敌军入城,否则,城中百姓再没活路。
野利遇乞见城门就要关闭,愈发疯狂:“放箭!一个不留!攻城锤,给老子破门!”
一切骤起,快如白驹过隙,可身处其中,每一刻都被无限放大,又似度日如年。
李泌转过身,朝着城头微微一笑,大吼道:“兄弟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要眼睁睁瞧着你们的齐王死在敌人手里?”
金杲见状,仿若癫狂,双眼通红,嘶声怒吼:“放箭!”
“艹!都给老子住手!住手!!!” 杨炯领着兵马,一路昼夜兼程,狂奔而至,刚到朱雀门,就瞧见这一幕,眼眶欲裂,扯着嗓子怒吼。
可一切都迟了,双方箭雨交织,密如飞蝗,数百长安百姓无一幸免,李泌更是身中数箭,倒在血泊之中。
“我艹你妈!给老子杀!!!” 杨炯浑身颤抖,怒火直冲脑门,一马当先,朝着敌阵直冲了过去。
贾纯刚彻底红了眼,奋力嘶吼:“我艹你姥姥!一千游弩手向东,一千向西,给老子死死围住!这三万畜生,要是跑出去一个,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麟嘉卫!轰天雷开路!从中间给老子劈出一条道来!” 卢启瞧着长安百姓惨死箭下,热血上头,手握轰天雷,点燃引线,一头扎进敌群。
姬德龙气得牙齿咯咯响,太阳穴青筋暴起,亲率三百先登兵、三百燕塞兵,如同一把利刃,斜插进卢启分割后的右侧敌阵。
两千契丹神箭手,在阿里奇的指挥下,迅速从南北两面封死三万西夏人的退路。
契丹皮室军,那可是精锐中的精锐,皮室军中的神箭手,更是精英里的翘楚。他们眼神冷峻,弓弦响处,三箭齐发,所过之处,敌军如割麦般倒下一片。
阿耶朗身披厚重犀牛皮甲,身形魁梧壮硕,活像一头猛犸巨象。他亲率三千契丹武士,紧紧跟在杨炯身后,仿若一柄千钧重锤,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砸向卢启分割后的左侧军阵核心。
这三千精锐,皆是从契丹各部百里挑一遴选而出。打小儿在马背上长大,在草原劲风与烈日下练就一身非凡本领。个个袒露着结实胸膛,肌肉紧绷,青筋暴突,比草原上最凶猛的狼王还要凶狠三分。
冲锋之时,阿耶朗大吼一声,声震四野,率先冲入敌群,手中长刀一横,一记迅猛无比的横扫千军,血花四溅,敌兵惨叫连连,瞬间辟出一片空地。身后的契丹武士见状,热血沸腾,齐声呼喊着古老战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