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耶律南仙性子刚烈矜傲,往昔旁人皆难近其身,唯有对着杨炯,才这般不厌其烦地解释。
只是,二人之间横亘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这弑君一事引发出的信任危机,像一团阴霾,笼罩着往昔种种,致使双方对彼此的感情都生出了疑窦。
于杨炯而言,背负弑君骂名并非不可承受之重。
然而,关键在于,杨炯代表的是大华,耶律南仙则是大辽真正的主人。起初,杨炯连同老爷子,都试图将此事局限于家事纷争,尽量避免事态扩大,以免在两国间种下民族仇恨的种子,为日后冲突埋下隐患。
可耶律南仙的种种举措,却似步步为营,处处留有余地。辽皇的最后推动,更是让局势急转首下,二人想要重回往昔,己然难如登天,两国之间的战争,似己不可避免。
一个国家若想从伤痛与废墟中浴火重生,要么得有一位宛如神明的精神领袖,要么就得树立一个共同的外敌,激发民众同仇敌忾的斗志。显然,耶律南仙与辽皇对此心知肚明,故而都刻意保留了这恢复元气的治病良方。
曾经,杨炯与耶律南仙相处时,虽时有打闹,甚至还曾经历生死较量,但他从未怀疑过耶律南仙的初衷。
可如今,一桩桩变故,让他的信念逐渐开始动摇。
男女之间的情谊,一旦开始猜忌发心,往往难以善终。
更何况,杨炯身后是整个大华,肩负着众多责任;耶律南仙则身为大辽的最高掌权者,一举一动都关乎国家兴衰。
二人皆聪慧过人,本应洞察世事,可却都被自身的身份和责任所困,犹如深陷牢笼,虽有心随性而为,却终究身不由己。
耶律南仙见杨炯目光呆滞、神思游离,当下黛眉微蹙,声音清冷道:“杨炯,我只给你这一次抉择的机会!若与我拜堂成亲,我便从此身属于你,还可保华辽两国十年太平。可要是你拒绝,休怪我日后行事不再留情,哪怕是你,我也绝不手软。”
“你这是什么意思?补偿?亦或是安敌之心?”杨炯皱眉反问。
耶律南仙听闻此言,眼底寒光一闪,伸手便要扯下身上的嫁衣。
“扑通”一声闷响,杨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膝跪地。
耶律南仙一怔,旋即转过头来,狠狠瞪了杨炯一眼,没好气地嗔怪道:“你就非得气我这一回不可?”
“问问都不行嘛!” 杨炯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着。
“你问个……你爱怎么想怎么想,现在就拜堂!”耶律南仙气得浑身颤抖,脏话刚要出口,念及此时此景,银牙紧咬,冷声吩咐身后的两个丫头主礼。
二人得令,萧瑟瑟捧鎏金青玉盘,萧小奴执错银鹤颈壶,绕灵前三圈,重摆红果,酹酒于地,燃西支高香,以告帝后。
未几,萧小奴大声启礼:“十二月初十,启礼!”
声落,殿外忽起三声铜磬,余音传遍皇宫,震得殿内纸灰纷扬如雪。
萧瑟瑟展赭皇帛书,高声唱诵:
“两姓缔盟本循天地正序,然逢国殇蔽月,权借灵枢为证。今有大辽耶律氏南仙,并大华杨氏子炯,上告昊天上帝、后土神祇,下启列祖英灵、幽冥往圣。虽兵戈横阻山河,然赤绳早系夙缘。九凤衔珠代三书,青庐燃烛充六礼。以山河为誓,许鸾凤和鸣,止干戈十载,倘违今朝誓约,甘受雷霆万世。”
“一拜紫微镇山河!”萧小奴扬臂挥洒五色粟,金盆骤爆火星。
二人闻礼,面北而跪。
“二拜幽都证鸳盟!”萧瑟瑟掀开帝后梓宫前素帷,露出并排而置的玄纁二圭。
杨炯右掌压左拳行稽首礼,耶律南仙行送灵手印,双双叩拜。
“夫妻交拜锁同心!”此声方落,殿外忽起大风,吹入殿中,灯火剧烈晃动,素幡猎猎作响。
二人相对而立,杨炯袍上衣角,正勾着嫁衣火凤的珊瑚眼。耶律南仙俯身时金步摇扫过杨炯发际,十二旒玉藻受风一荡,缠作死结。
“礼成!”萧瑟瑟同萧小奴眼眶泛红,齐声高呼。
二人缓缓起身,耶律南仙瞥见杨炯头发竟缠住了她的金步摇。她微微一怔,随即抬手,自发髻间轻轻抽出金步摇,动作轻柔地解开缠绕的发丝,将金步摇稳稳放入杨炯手中。
她凝视着杨炯的眼眸,忽然开口:“你若有什么要求,今日一并说来,我耶律南仙一并偿还于你。”
杨炯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在灵堂之前举行婚礼,更未料到,婚礼誓词并非寻常的祝福之语,竟是订立两国盟约。
听到耶律南仙这番话,杨炯凝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