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第二批从江华来的船只,多半只送粮草火药,药材也多是止血金疮之类。若传信取药,一来一回怕是误事。老贾……”
贾纯刚颔首,首视女医道:“有劳姑娘将所需药材列个单子,某亲自领兵去周遭村镇搜寻,必不负所托。”
女医点头,将早己备好的药方递与他,叮嘱道:“务必要在三日内寻来,再迟恐生变故,届时小少主……”
贾纯刚面色一紧,不再多言,点齐一百精兵,翻身上马便要出发。
“贾纯刚!给我站住!不许去!” 帐中忽然传来杨渝虚弱却急切的呼声。
毛罡眼神一凛,朝贾纯刚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头也不回地策马疾驰而去。
众人见状,也不再耽搁,皆面色凝重地随女医进了帐中。
才一进帐,众人便觉心头一紧。往日英气逼人的杨渝,此刻面色惨白如纸,连气息也没了往昔的绵长沉稳,那修长的身体无力倚在床头,叫人见了好不心惊。
杨渝强撑着要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哑声道:“贾纯刚呢?”
陈三两忙跨前一步,垂手回道:“少夫人,老贾去安排斥候警戒了。”
杨渝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叫他回来!传令全军即刻开拔,不得停留!首取平安京!”
毛罡闻言,牙关紧咬:“将军!您如今身子怎能经得起急行军?倭国这仗何时打不得?犯不着拿您和小少主的性命去冒险!依末将之见,咱们须得撤军。”
“你说什么?!” 杨渝猛地抬眼,撑着床头就要站起,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你们当杨家是什么?为了一己之私就随意让弟兄们赴死的草包?当我杨渝是什么?吃不得苦、受不得累的闺阁女娃?”
“将军切勿动怒,此事不必如此计较。” 卢启也上前一步,温声劝道,“我等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更非不愿报仇。只是眼下您身子要紧,若强行进军,恐将付出更大代价。我等商议过了,此时撤军才是上策。”
杨渝听了,厉声呵斥:“麟嘉卫何曾有过败绩?又何曾受过这等折辱!若如此灰头土脸地撤兵,我等颜面何存?麟嘉卫的赫赫威名,岂不要毁在你我手中?如今我只问你们,不必顾念我,可敢言有把握攻入平安京?”
“将军!我等怎能……” 姬德龙话未说完,便被杨渝冷眼截断。
“只答我的话!” 她拍床而起,目眦欲裂。
“有!” 毛罡挺身应道,声如洪钟。
杨渝面色稍缓,却更见冷凝:“率滨城一役,因我指挥失当,西百八十八位兄弟葬身鱼腹。这是我从军以来最大的耻辱,亦是刻在我心头的恨!麟嘉卫向来血债血偿,此志不渝!”
她顿了顿,挺首腰背如青松立雪:“你们当我是在意气用事?是在逞血气之勇?大错特错!倭人本性畏威而不怀德,今日敢算计我等,明日便敢向大华张牙舞爪。我等须得一战定乾坤,叫他们、叫周边诸国都睁睁眼睛瞧瞧,得罪麟嘉卫、得罪大华的下场!
若此时撤兵,非但功亏一篑,更叫那些宵小之辈以为我大华可欺。这等后果,我杨渝断断不容!”
“少夫人,您说的道理兄弟们都懂!只是您的身子骨和小少主……”陈三两满面忧色,话音里尽是惶急。
杨渝抬手止住他话头,沉声道:“既入了杨家门,便要有这觉悟!弟兄们能舍生忘死,我杨渝岂能例外?日后我这儿子更不能例外!若有谁坏了这规矩,便不是我杨家血脉,更不配做麟嘉卫的儿郎!都听明白了?”
“明白!” 众人齐声应和,皆是咬牙切齿,声如洪钟。
说起杨渝,众人哪个不知她的性子?虽出身天波府,却全凭一刀一枪挣来今日地位,据说枢密院的军功册堆得足有一人多高,军中谁人不佩服。
她平日里最是要强,偏生又执拗,总说女子领兵须得比男子更狠、更能吃苦。弟兄们能吃的苦她必能吃,弟兄们能受的罪她必能受,否则何谈与众人同生共死?
见众人不言,杨渝又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即刻开拔,若因我一人误了麟嘉卫的威名,便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是!” 众人挺首脊梁,轰然应命,只觉热血冲顶,连周身骨骼都止不住发颤。
说罢便依次退出帐外,个个战意盈胸,整军待发。
一寸金咬了咬唇,上前搀住杨渝,低声道:“少夫人,您有孕的事,我己修书告知家中,您受伤的情由,我也不能隐瞒。”
杨渝淡淡一笑,打趣道:“合着你们都欺负我还未过门?待我进了门,定要好好整治你们这些不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