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沿,糖浆溅出几点:“老百姓凭啥信当官的嘴?说话总得拿点真凭实据出来!”
戴瓜皮帽的账房先生抖着算盘珠子挤到前排:“要真没泄题,代王爷何必亲自过问?登科院的门,多少年没进过宗室了?”
这话惹得挎菜篮的妇人撇嘴道:“可不是!上回工部贪墨案,尚书大人也说‘绝无此事’,后来从他家地窖抄出三箱金锭,满大街都传遍了!”
卖糖葫芦的老妪抹着泪,将一串山楂掷在地上:“我孙儿进场前说,同号舍的考生只看《治河论》,旁的书一概不读,还扬言必中,这不是泄题是啥?”
绸缎庄掌柜摇着鎏金折扇笑出声来:“诸位可还记得,三年前北境军饷被贪墨,主将也是这般拍胸脯保证,最后怎样?砍了七个参将才水落石出!当官的话,能信么?”
胭脂铺女掌柜的银铃声又起,她拨弄着鎏金簪子瞥了杨炯一眼:“小女子昨儿听店里买胭脂的小姐说什么‘考漕运’,原以为是句笑话,不想……”
话音未落,几个老儒生己交头接耳起来,其中一人捋着白须低叹:“漕运真有可能是今科策论首题。”
醉醺醺的酒鬼踉跄着撞向衙役,酒葫芦骨碌碌滚出老远:“没泄题?那为何考前三日,太学先生抱着木匣子进去时,怀里多了卷纸?”
卖字画的秀才蹲身捡起碎石子,指尖摩挲着道:“某替富家公子抄卷时,那纨绔连‘忠孝’二字都写反,却偏要专攻《治河策》。某当时不解,如今看来……”
鬓角斑白的老妇再次扑向台阶,佛珠散落一地:“我儿考前收过无名纸团,上面写着‘水患必考’,难道今科策论竟真是治水!”
正乱间,人群里挤出个粗布货郎,扁担上的拨浪鼓哗哗响:“要我说,镇南侯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当年他灭西国时九死一生,犯不着在这等事上诓骗百姓。”
脚夫啐道:“少拿军功说事!燕国公当年不也战功赫赫?还不是纵容儿子强抢民女?哪有当官的不护短?”
卖炊饼的小贩突然压低声音:“俺听说,昨夜有顶黑轿入了登科院,轿中人穿着绣金线的靴子,不是权贵是啥?”
“休要胡言!” 戴方巾的书生斥道,“登科院夜夜有巡防,哪来的黑轿?”
青衫学子却拔高嗓门:“即便没泄题,为何不让人查看卷子?越是藏着掖着,越显心虚!”
此言一出,众人轰然附和,有人捡土块砸门,有人推搡衙役要往里闯。
杨炯脸色骤寒,挥刀劈断半根旗杆。木屑纷飞中,他暴喝一声:“找死!当杨某的刀是钝的?”
他怒喝一声,旋即下令:“全军听令!敢冲击登科院者,视同谋反,就地射杀!”
“诺!” 数千金花卫轰然应命,瞬息间以燕尾阵将人群合围。
但见一兵持神臂弩瞄准,一兵持刀护于身侧,若令下则弩箭齐发,长刀斩落,顷刻间便能血染当场。
这金花卫本是麟嘉卫老兵带出来的右厢精锐,多为党项健儿,素日里杀人如麻,于杨炯之令更是绝对遵从。
此刻众人见他们眼中寒芒毕露,杀气几乎凝成实质,方如梦初醒,眼前这人可是大华第一杀神,连皇帝都敢弑杀,屠城亦如家常,杀他们这群草民,首如碾死蝼蚁一般。
代王见状,暗叹先皇后果真是慧眼识人,早年便说杨炯绝非池中之物,待风云际会,必成翱翔九天的真龙,今日看来,果然不差。
当下只得硬着头皮道:“镇南侯何必动怒?既有传言流出,登科院又曾走水,百姓心有疑虑也是常理。我朝素以开明治天下,若真无泄题之事,不妨选几个百姓代表,入内一观究竟。”
杨炯深深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代王莫非老糊涂了?历朝历代,科举开考之际,闲杂人等岂容踏入考场半步?此乃国之根基、斯文重地,岂容你当作菜市场般随意出入?”
“你……竟敢对老夫如此说话?” 代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少年。虽早知他今非昔比,背后更有梁王府撑腰,却仍不惯他这般桀骜。
想当年,便是梁王见了自己,也要客客气气称一声 “代王”,何况这晚辈?
杨炯却冷笑转身,淡声道:“你们不过是想知道考题?本侯成全你们。每日科考结束,便将试题张贴于登科院门前。是否泄题,等考生散场,你们自可当面询问!”
言罢,再不看众人一眼,径自踏入登科院。院内麟嘉卫即刻将神臂弩架在门槛上,刀枪如林,将大门堵得严丝合缝,一双双冷眸盯着人群,似在警告:敢越雷池半步,便是万箭穿心之局。
李淑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