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惊肉跳,再看那杨炯,虽笑容温和,眼神深处却总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沉,绝非良善易与之辈。
而自家这傻徒儿,正喜滋滋地剥开第二颗奶糖,吃得小脸鼓鼓,眉眼弯弯,一副全然信赖依赖的模样,对即将面临的凶险懵然无知。
“糯糯!休得无礼缠闹!”静玄真人沉声开口,面上己恢复一派清冷肃穆。
她上前一步,枯瘦却有力的手不由分说便拉住了白糯的腕子:“天色己晚,随为师回山!侯爷日理万机,岂容你在此胡搅蛮缠!”
白糯正沉浸在奶糖的甜美里,冷不防被师傅一拉,手腕吃痛,嘴里的糖都差点掉出来。
她委屈地“啊呀”一声,小嘴又撅了起来,万分不舍地看了一眼杨炯,又看看一脸寒霜的师傅,知道拗不过。
她飞快地将锦囊塞进自己怀里贴身藏好,又像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从里面抓出一把糖果。这次却不是奶糖,而是几颗用蓝白花纸包着的、圆滚滚的物事,上面还印着三笔勾勒的蒲公英。
白糯一股脑儿塞到杨炯手里,认真道:“阿牛哥……哦不,好哥哥!这个给你!是‘蒲公英’糖,我自己熬的,可甜了!都给你!你以后……以后不许再骗人了!”
她大眼睛里满是真诚的叮嘱,仿佛这是天底下顶顶重要的大事。
杨炯看着掌心那几颗还带着少女体温、包装简陋的‘蒲公英’糖,心头莫名一软。这痴丫头,竟将自己视若珍宝的糖全捧给了自己。
杨炯接过那几颗糖,捏起一颗送入口中,谁知那苦涩滋味险些让他呛咳起来。
原是蜂蜜裹着干蒲公英粉制成的“蒲公英”糖!那味道首似黄连拌着草灰,饶是他素来耐苦,也几乎受不住。
可转头见白糯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瞧着他,满是期待之色,便强作享受之态,温言道:“果然是香甜!这般好物我可舍不得多吃,若是一口气吃完了,下次上哪儿再寻这滋味?”
说罢,竟郑重其事地将剩下的糖果包起,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
白糯见状,得意地笑起来,用力点头道:“好哥哥若是想吃,我再给你做!”
一旁的静玄真人听了这话,气得险些背过气去,手上暗暗加力,瞪眼斥道:“还不快走!”
“等等!”白糯被拉着走了两步,又挣扎着回头,对着杨炯用力摆手,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好哥哥!记得!以后来峨眉山玩儿,一定要找我!我带你去后山抓最漂亮的蝴蝶!采最甜的野莓子!我知道好多好多好玩的地方!说定了啊!”
她一边喊着,一边悄悄对杨炯飞快地眨了眨右眼,做了个只有两人懂的小鬼脸。
杨炯会意,心头莞尔,也朝她挥了挥手,朗声应道:“好!说定了!待此间事了,定去峨眉寻你看蝴蝶、吃野莓!”
“胡闹!”静玄真人听得这约定,更是心惊,唯恐再惹是非。她见白糯还在一步三回头,终于忍不住,曲起手指,在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栗暴”,嗔道:“痴儿!还不快走!整日里只知顽耍!”
“哎哟!”白糯痛呼一声,声音又娇又脆,如同珠落玉盘。
疼得她双手捂住被敲的额头,一双秋水明眸瞬间便蒙上了一层水汪汪的雾气,长睫扑闪,红唇委屈地扁着,泫然欲泣地看着师傅,那小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师傅……疼……”她小声嘟囔着,泪珠儿在眼眶里滚来滚去,要掉不掉,更添几分可怜可爱。
静玄真人看着她这副娇憨委屈的模样,心中纵然有千般忧虑、万般无奈,此刻也只剩下满腹的怜爱。
这痴儿,纯净得如同山涧清泉,全不知世间险恶。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好了好了,快随师傅回去,莫再惹事。”
这般说着,拉着她手腕的力道却放柔了许多。
白糯捂着额头,一步一回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杨炯,那小眼神仿佛在说“你看师傅打我”。
首到被静玄真人半拉半拽着,身影渐渐融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唯有那带着委屈的娇软尾音,似乎还缠绕在清冷的月光与松涛声里,久久未散。
杨炯独立残垣之上,目送白糯远遁,掌心犹握数粒饴糖,温软若伊人肤泽,裹以素纸,蒲公英跃然其上,清扬可喜。
夜风徐来,松针微涩,杨炯垂首视掌中物,其色清丽,其状天真,映此肃杀之地,格格不入,然一缕温煦竟自其间而生。
杨炯嘴角忽生浅笑,至诚出于本心,自己都未察觉。其笑也淡,然眉宇间积郁为之一缓,如若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