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一位面容清癯的官员,一首冷眼旁观,此刻忽地越众而出。他手中拈起一块刚从中央银行老吏手中接过的金锭,走到火把光亮最盛处,将金锭底部亮于众人眼前。
只见那金锭底部,赫然錾刻着几个古拙的篆文印记。
“胡大人请看!”御史官员声音清朗,“此乃前朝‘河间王府’内库之印。此金,分明是前朝遗物,深埋地底,何曾是他田伯光的私产?田掌柜,”
他转向面皮己开始抽搐的田伯光,目光锐利如刀,“你口口声声此乃你祖传之物,莫非你田家先祖,乃是前朝河间王府的库吏不成?你不是洛阳田氏吗?”
这话语中满是讥讽,如针般刺人。
田伯光如遭重锤,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冒。他万没料到胡澹竟连这前朝印记都备下了。更未想到御史台的人出手如此刁钻致命。
一时间,田伯光张口结舌,心思百转,指着御史官:“你……你血口喷人!”
又猛地转向胡澹,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嘶声力竭:“胡大人!他们串通一气!栽赃陷害!这金……这金里……定有……”
他情急之下,几乎要喊出自己掺入的黄铜箱,却猛地咬住舌头,硬生生将后半句咽了回去,憋得满脸紫胀,喉头咯咯作响。
胡澹等的便是这一刻。他嘴角那丝冰寒的笑意终于彻底绽开,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与掌控全局的威严,声音不高,却字字如惊雷,炸响在死寂的现场:
“田伯光!尔视民为刍狗,以律法为私刃,可知商道如天道?天道昭昭,护的是良善本分,诛的是豺狼心肠!
《大华律·审计法》早就言明,尔身犯‘巨额财款来路不明’之重罪。今中央银行审计司、刑部比部司、御史台督查司三司执法,铁证如山。本官现依律查封尔名下大通钱庄及所有关联产业、库藏!一应人等,押回刑部候审!带走!”
“来路不明”西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田伯光的心尖。
他彻底明白,自己哪里是捕蝉的螳螂?分明是那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步步引入死局的猢狲!
什么哄抢,什么京兆府尹,什么三七分账,全是镜花水月。这从头至尾,都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夺命枷锁。
“你……你们……好毒的计!”田伯光浑身筛糠般抖起来,指着胡澹,目眦欲裂,发出困兽般的绝望嘶嚎,“我要见长公主!殿下会为我做主!你们这是构陷!构陷忠良!!”
声音凄厉,却掩不住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胡澹不再多看他一眼,仿佛那只是一摊令人厌恶的污秽。
他手臂一挥,挥开一片尘埃:“押走!”
衙役如狼似虎,将瘫软如泥的田伯光及其几个心腹管事,连同几个作为“苦主代表”的百姓一并锁拿。
与此同时,中央银行吏员指挥着差役,将十几口贴着封条、沉甸甸的大木箱装上早己备好的马车。
火把猎猎,映照着胡澹年轻却坚毅的面庞,映照着森严的甲胄与寒光闪闪的刀枪。
这支沉默而肃杀的队伍,押着人犯,护着“赃金”,在无数双惊骇、茫然、好奇、敬畏的目光注视下,浩浩荡荡,踏上了灯火通明的朱雀大街。
这消息,比那掘金的妖风刮得更快、更猛。
朱雀大街两侧的楼阁窗户纷纷推开,无数脑袋探将出来。
茶肆酒馆的客人涌到街边,小贩忘了吆喝,连那深闺绣户的小姐,也遣了伶俐的丫鬟挤在人群里打探。
“嚯!这是怎的了?刑部、御史台、中央银行,三司齐动?好大的阵仗!”
“快看那箱子!沉甸甸的,贴着封条!莫不是抄了谁的家?”
“听说是甲字巷挖出了前朝河间王爷的金库!金子堆成了山!引得上万人去疯抢!”
“屁!什么疯抢!我二舅姥爷家的邻居就在现场!分明是那大通钱庄的田阎王,想赖掉工钱,学人玩什么‘以金胁工’的毒计!把些个假金子埋地里,想讹诈那些穷做工的给他白干一辈子!”
“啊?竟有这等歹毒心肠?”
“千真万确!多亏了那位骑在马上的青天大老爷,新科的胡榜眼胡青天。当场识破奸计,三言两语,把那田阎王问得哑口无言。最后那句‘护良善,诛豺狼’,听着就解气,真真是振聋发聩!”
“胡青天?真是那位新科榜眼郎?了不得,年纪轻轻,如此刚正明断,国之栋梁啊!”
“正是!这田伯光仗着是长公主门下,又有钱庄撑腰,平日里何等跋扈,放的那高利贷毁了多少人家?今日撞在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