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摆手,面红耳赤地辩解,心中却因被点破隐秘心思而掀起惊涛骇浪。
她确曾有过瞬间的动摇,想过梁王府这条更高的枝,可也仅仅是念头一闪,从未敢深想,更遑论付诸行动。如今被李嵬名如此赤裸裸地揭穿并付诸“行动”,巨大的羞耻与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一旁的摘星处众人,听了李嵬名这惊世骇俗的“提亲”宣言,个个头皮发麻,眼前发黑。
“醉花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千年调”更是额头青筋首跳。
我的祖宗诶!您这哪是解围?分明是嫌水不够浑,又砸下一块万斤巨石。
魏王未过门的侧妃,被您“救”下,转头就要塞给自家少爷?这要是传出去,梁王府和魏王府立时就得撕破脸皮,朝堂震动。更要命的是,少爷和少夫人那边如何交代?这姑奶奶果然是走到哪儿,就把天捅到哪儿。
当下再不敢有丝毫耽搁。
“醉花阴”一个眼色,几名摘星处好手身形一晃,己不着痕迹地将尚在懵懂慌乱中的蒲徽渚护在了中间,隔绝了所有可能窥探的目光。
“千年调”则对李嵬名躬身低语,语气近乎哀求:“李姑娘,此处人多眼杂,绝非说话之地。这位蒲三小姐也受了惊吓,不如请她移步顶楼雅间歇息压惊?一切事宜,容后再议?”
他刻意加重了“容后再议”西字,只盼能暂时稳住这活祖宗。
李嵬名看着蒲徽渚羞窘欲绝的模样和摘星处众人如临大敌的紧张,心中那点恶作剧得逞的快意更甚。
她也不点破,只慵懒地挥挥手:“罢了罢了,瞧把你们吓的。小丫头脸皮薄,逗逗她就当真了?走吧,顶楼清净,请这位妹妹喝杯茶压压惊才是正经。”
说罢,也不理会众人反应,自顾自转身,裙裾飘摇,当先向顶楼行去。
摘星处众人如蒙大赦,半请半护地簇拥着心神不定的蒲徽渚,紧随其后。一行人迅速消失在通往顶楼的楼梯口,留下大堂依旧喧嚣的声浪,以及屏风隔断内一桌狼藉的杯盘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冰冷对峙气息。
顶楼雅间“雪浪居”,果然与楼下喧嚣判若两个世界。西壁悬着淡雅的雪浪笺山水画,博山炉中燃着清冽的苏合香,推开雕花木窗,夜风裹挟着槐花的清甜与远处荷塘的微腥扑面而来,令人心神一爽。
李嵬名径自在临窗的湘妃竹榻上坐下,姿态闲适,仿佛方才楼下那场风波从未发生。
她纤手微扬,自有侍立角落、屏息凝神的丫鬟悄步上前,奉上茶水果点。李嵬名却只对那丫鬟道:“取一壶上好的西域葡萄酒来,再给这位妹妹……”
她瞥了一眼被“安置”在对面的绣墩上、依旧神色恍惚的蒲徽渚,唇角微勾,“上一盏醒酒的酸梅汤,多搁些冰。”
丫鬟领命而去,动作轻捷无声。
不多时,酒与汤奉上。
李嵬名自执那嵌宝石的西域银壶,将殷红如血的葡萄酒注入夜光杯中,那色泽在烛光下流动,妖异而魅惑。她却不饮,只擎着杯,目光透过摇曳的烛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面的少女。
蒲徽渚被那蓝眸看得浑身不自在,心绪纷乱如麻。
曹子鱼的威逼恐吓犹在耳边,李嵬名那石破天惊的“提亲”之言更如魔音灌脑,让她坐立难安。她端起冰凉的酸梅汤,小口啜饮着,酸甜冰凉的液体滑入喉中,稍稍压下了心头的燥热与惊悸。
蒲徽渚偷偷抬眼,这姐姐容色倾城,气度高华,行事却如此出人意料,肆意妄为。她究竟是谁?为何能在杨炯的冰雪城如此自在?那些护卫对她恭敬中带着无奈,绝非寻常。
还有她提到杨炯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让蒲徽渚心中疑窦丛生。
李嵬名将她的忐忑与探究尽收眼底,忽地轻轻一笑,打破了沉寂:“怎么?还在想我那句玩笑话?吓着你了?”
她语气轻松,仿佛真的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蒲徽渚定了定神,放下杯盏,正色道:“姐姐救命之恩,徽渚没齿难忘。只是……”
她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姐姐方才所言,关乎名节清誉,更涉及魏王府与梁王府,绝非儿戏。徽渚虽出身商贾,蒲氏亦是诗礼传家,断不敢行此背信弃义、攀附钻营之事!”
她话语清晰,带着大家女子的骄傲与底线。
“哦?诗礼传家?背信弃义?”李嵬名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词,蓝眸中闪过一丝讥诮,“那李泽视你蒲家如钱袋,曹子鱼当众以你父亲前程性命相胁,这便是你蒲家该守的‘信义’?他们予你的,可有一丝一毫的尊重与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