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校场入口处那根高高的旗杆。
千代姬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只见那粗壮的旗杆上,赫然悬挂着数十颗狰狞可怖、己经开始腐烂发臭的人头。人头皆用绳索草草串着,在风中微微晃动。
其中有男有女,有的还保留着死前惊恐扭曲的表情,有的则面目全非。几颗人头旁,还钉着小小的木牌,上面用倭文写着名字,赫然是明石城被清洗的贵族,朝仓氏、上杉氏,皆是往日里显赫一时的姓氏。
王修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吹拂在千代姬耳边:“我为何要怕?告密?你尽管去。这不过是让我麟嘉卫多费些手脚,多砍些人头罢了。
你应该知道麟嘉卫在高丽西京屠城、筑京观之事。对于这片早己肮脏透顶的土地,我动起手来,不会有半分犹豫,更不会有丝毫顾忌”
最后几个字,王修几乎是咬着牙根迸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恨意与刻骨的冰冷,彻底击垮了德川千代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与挣扎。
德川千代姬身体剧烈一晃,几乎瘫软在地。她看着旗杆上那些随风晃荡的人头,看着眼前废墟般的校场,看着王修那双冰冷、疯狂、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眼眸,再想到麟嘉卫屠城筑京观的恐怖传说。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野心、所有的犹豫,在这一刻,都被最原始的恐惧彻底碾碎。
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位修子姐姐,早己不是当年那个深宫里的公主。她是复仇的罗刹,任何阻挡在她面前的,都会被彻底碾成齑粉。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现实让她再也无法站立,双膝一软,朝着王修深深拜伏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声音颤抖而嘶哑:“臣下,谨遵公主令!德川千代姬,万死不敢有负公主所托!”
王修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德川千代姬,如同看着一只终于认清现实的蝼蚁。她眼中那毁灭的火焰稍稍平息,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冰冷与疲惫。
王修微微颔首,声音恢复了那种带着倦意的淡漠:“去吧。告诉你父亲,他儿子德川扉廉死不了。让他安心办事,德川家能否抓住这兴盛之机,在此一举。”
“是!臣下告退!”德川千代姬不敢抬头,保持着叩拜的姿势,声音依旧带着颤抖。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身,不敢再看王修一眼,也顾不得满身尘土和散乱的鬓发,如同身后有恶鬼追赶般,失魂落魄地快速退出了这如同炼狱般的校场。
王修独立于这片狼藉之中,身影在巨大的废墟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孤寂。她缓缓转过身,不再看德川千代姬仓皇离去的背影,目光越过残破的明石城墙,投向北方遥远的天际线。
她负手而立,山风吹拂着她汗湿的鬓发,拂动她的衣袂。那张绝美却苍白倦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眸子,如同淬了寒冰的玄铁,冰冷、锐利、深不见底,却又在眼底最深处,燃烧着一簇名为“复仇”的、永不熄灭的幽焰。
王修玉指无意识地抚上腰间,死死握住那枚她视若生命的花水佩。
良久,一声低语,如同叹息,又似誓言:“妹妹,姐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