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线,杨炯眼中凶光暴射,不退反进。他竟不理会刺向要害的两枪,只微微侧身避开胸腹,手中长刀抡圆,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最近的一名持枪亲卫拦腰斩去。
“噗!噗!噗!”三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杨炯的刀锋狠狠斩入那亲卫腰肋,几乎将其斩为两段,而他自己,左肩被一枪洞穿,右大腿被一枪刺入,还有一枪擦着肋下旧伤掠过,带起一溜血花。
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杨炯,眼前阵阵发黑。
“呃啊——!”杨炯发出野兽般的痛嚎,却借着中枪的冲力,以及斩杀敌人的反作用力,身体竟不可思议地再次向前猛扑。
他如同一个血人,滚地葫芦般撞开两名试图扶起武田盛的亲兵,染血的长刀在地上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武田盛刚刚狼狈爬起,惊魂未定,眼前便是一道带着浓烈血腥味的黑影扑至,他老眼中倒映出杨炯那张被血污覆盖、狰狞如同恶鬼的脸,以及那把闪烁着死亡寒光、沾满自己亲卫鲜血的长刀。
“不——!”武田盛绝望的嘶吼只喊出半声。
刀光一闪。
“嚓!”
一颗须发花白、兀自带着惊骇与不甘的头颅,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从无头的脖颈中狂喷而出,溅了杨炯满头满脸。
杨炯以刀拄地,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高高举起。
他浑身浴血,伤口狰狞,如同从血池地狱爬出的魔神,嘶声咆哮:“武田盛己死!降者不杀——!”
这声怒吼,如同九天惊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厮杀与喧嚣,整个战场,为之一静。
无数道目光,惊骇、绝望、难以置信地聚焦在那颗被高高举起、兀自滴血的头颅上。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螭吻营残存的将士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吼。
那吼声中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带着血战得胜的骄傲,更带着对敌人最后意志的彻底碾压。他们手中的刀枪挥砍得更加凶猛,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与力量在这一刻彻底倾泻。
“主公……死了?”
“败了!彻底败了!”
“逃啊——!”
……
倭兵残存的最后一丝斗志,随着武田盛头颅的举起,彻底崩溃,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不知是谁先丢下了武器,紧接着,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兵刃坠地之声不绝于耳。残存的倭兵哭喊着,如同无头苍蝇般,彻底丧失了抵抗的意志,丢盔弃甲,朝着南方亡命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追!杀光他们!”杀红了眼的牛皋、李飞等将犹欲追击。
“穷寇莫追!”杨炯的声音嘶哑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拄着长刀,身体因剧痛和失血而剧烈颤抖,但脊梁依旧挺得笔首。
杨炯西顾,尸积血涌,烟氛未绝。昔日三千螭吻虎贲,今能立者不及半,且人皆带创,甲裂袍殷。
杨炯猛吸一口气,浓烈的血腥气呛得肺腑生疼,却也让他眼神愈发清明。他心里透亮,这时候千言万语,都不及实打实的好处来得管用。
当下俯身从尸堆里拔出那面残破的螭吻旗,臂上肌肉贲张,猛地将旗面一展,染血的绸缎在夜风中 “哗啦” 作响,狰狞的兽面在残月下泛着冷光。
“螭吻营!” 杨炯扬声大吼,声浪撞在岩壁上反弹回来,震得周遭残枝簌簌掉落,“整军南下!目标石见银矿!老子带你们去发财!”
士兵短暂沉寂,继而吼声震天:“抢钱!抢粮!抢娘们儿!”
声浪滚上九霄,天地为之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