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胸腔迸发。洪浩的指甲深深抠进青石板,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佝偻着背,像受伤的野兽般蜷缩在那团肉泥前,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月光更冷了。照在那团肉泥上,照在散落的骨头上,照在年轻人颤抖的背脊上。洪浩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坍塌。他仿佛看见一座巍峨山岳在眼前崩解——那是他心中最坚实的道基,是支撑他一路走过无数风雨的脊梁。山体从内部开始碎裂,巨石滚落,烟尘蔽日。那些被大娘用粗粝肥大的手掌一砖一瓦垒起的信念,此刻正化作漫天飞灰。小炤想要从背后抱住他,却被他周身突然爆发的剑气震开,朱雀离火不受控制地从他七窍中溢出。“哥哥……”小炤哭着想要再次靠近,却被柳青萝拦住。小炤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惊恐地捂住嘴,看着洪浩的发丝在月光下寸寸褪色。那乌黑如墨的发梢先是泛起灰白,继而迅速蔓延至发根,如同被无形的寒霜浸染。不过几息之间,原本的青丝已是满头白发,在夜风中如雪浪翻涌。柳青萝踉跄着后退半步,手中染血的青玉“当啷”落地。她看见洪浩抬起头时,那双曾经明亮澄澈的眼睛里,此刻正翻涌着比夜色更浓的黑暗。最骇人的是——那些白发竟在无风自动,每一根都像活物般扭曲着,如毒蛇吐信,似冤魂索命。发丝间隐约有黑雾渗出,所过之处,连月光都被吞噬殆尽。“哥哥……”小炤颤抖着伸手,却在触及白发瞬间被弹开。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仿佛触碰的不是头发,而是万年玄冰下封存的怨念。 哥哥突然变得好陌生。柳青萝突然想起古籍上的记载:“青丝成雪,道心入魔。”夜风呜咽着卷起几缕白发,发丝拂过地上的血泥时,那些肥白的蛆虫突然僵直,继而爆裂成腥臭的黑水。洪浩缓缓站起身,满头银发如瀑垂落,在月下泛着妖异的冷光。当他迈出第一步时,脚下的青石板无声化为齑粉;第二步落下,方圆十丈内的蛆虫尽数爆体而亡;第三步还未踏出,整个水月山庄的废墟突然震颤起来,仿佛在恐惧这个新生的魔头。终于,一切又归于平静。洪浩恢复常态,除了满头白发,似乎并无不同。他将山庄仔仔细细转了一圈,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坛子。他先把杀猪刀收好,旋即开始将那些肉泥小心翼翼地捧到坛子里,好像生怕弄疼大娘一般。全程没有用任何工具,也不让小炤和青萝帮忙,更不使用任何功法。如此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堪堪弄完。“师伯,”洪浩将坛子双手抱着递给柳青萝,“既然师伯与师父有约定,那就烦请师伯将师父带回安葬。等我忙完手中事情,再去看望师父。”“师侄……”青萝小心接过坛子,迟疑道:“青玉没有异象……说不得我师妹元神还在……”她是想劝慰洪浩,不过自己也知道这说辞苍白了些。看着洪浩错愕的表情,她解释道:“青玉分为四块,两块埋在青鸾山北麓有个叫'双生谷'的地方,两块在我们姐妹手中。我给你那一块,就是你师父的……”旋即又拿出从肉泥中翻出的带血青玉,“你师父这一块,便是我的。”“你师父这一块并没有异常,就是讲她的元神或者残魂,还并未去到双生谷,这就是讲……”“这就是讲我师父可能神魂俱灭。”洪浩惨然一笑,接话道,“师伯说的可是这个意思?”青萝便不言语。毕竟从肉身的惨状来看,洪浩将来的这种可能性要大得多。须知元神不能久离肉身,这是修真界最基本的法则。就像鱼儿离不开水,草木离不开土,元神若不能在七日内寻到新的依托,便会如晨露般消散于天地之间。洪浩声音发涩:“寻常修士元神离体,最多撑不过七日。即便大能修士,若无特殊法宝护持,也难逃魂飞魄散之劫……”眼前这滩肉泥,分明已被剁碎多日。先前那些蠕动的蛆虫,干涸的血迹,无不昭示着惨剧发生在至少三五天前。若是大娘元神尚在,早就应该到了她们姐妹约定的青鸾山。青萝重重叹息一声,“那我先带师妹肉身回谷安葬。她的青玉你还是捡好,虽然渺茫,但也不是讲就全无希望……”洪浩点点头:“师伯放心,我理会得。”“那你眼下准备如何?”“我刚转了一圈,除了师父,并无师兄师妹们的形迹……”洪浩沉吟道:“我须找到他们,才能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那你自己小心些……我先回青鸾山,等你消息。”青萝说罢,便御剑消失天际。“哥哥,我们去哪里找人?”小炤见哥哥恢复如常,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