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有些飘忽,总觉得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阿穗……阿穗……”
江穗费力地转过头,空茫死灰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直到窗外透进来的夕阳被纤弱的身影遮挡大块。
江穗的目光,慢慢落在那道身影上。死寂的眼瞳里猛地跳出一束光。
“晓芙~”
季晓芙唇角露出甜甜的笑,一双眼眸澄澈如秋水,她捧着栀子花袅袅娜娜走到江穗面前,眉眼间温润得恍若暖阳。
“阿穗,你回来啦?”
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江穗的脸,很轻很柔,好似怕弄疼她,旋即抿唇一笑:“眼睛怎么红啦?工作很辛苦是不是?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现在我也找到工作,可以帮你分担一点……”
江穗颤抖地将她拉近,晓芙顺势圈住她腰,软绵绵地靠过去:“我们一起努力攒钱,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再生一个宝宝,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禾栀’。”
“用阿穗的那个‘禾”字给她取名。”季晓芙在她怀里仰头,眼瞳里闪着细碎的光:“等禾栀长大一些,就带她回去见我妈妈……她看到宝宝,一定不会再反对我们……阿穗,你说好么?”
“好。”江穗嗓音发哽。
她慢慢伸出自己的手,用力握住季晓芙柔软的手,凝神看着她,甚至不舍得眨一下眼睛,只想把她刻进自己心里,永远,永远……
然而下一秒,一股血红的液体从两人交握的手指间一滴滴往下流。
是血!
瘆人的鲜血在地上溅开一团团红色血花,江穗只觉得自己的手忽然往下一沉,晓芙便从她手中断开,在她眼前重重倒下,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晓芙﹑晓芙……”
江穗惶急地去晓芙的手,视线有一瞬间扭曲,然后画面就碎了。
哪里有什么晓芙。
━ ━是啊,晓芙早就不在世上。
黑暗从四面八点朝她涌来,那一瞬,江穗的世界整个崩塌。
江穗的身体好冷好冷,冷到她好想就这么跟着晓芙一起消失,花姨说过,自杀的人上不了天堂,所以她才会选择这种方式和倪青瑶同归于尽。
如果鬼魂真的存在的话……她一定会留在最爱的人身边保护她,晓芙一个人在那儿会孤单,她现在……就去陪她。
江穗抬起手,指尖触碰到输液管,轻轻一拔,冰冷的液体不再流入,如同生命的时钟停摆,她躺在床上,静静等待死亡,等待那最后的解脱。
“咔哒”……
门把旋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内显得尤为响亮。
“江姨~”倪禾栀轻声唤她。
病床上的人忽然战栗一下,转过头望着倪禾栀,眼里充满惊愕,似乎不相信她会来。
倪禾栀嘴角动了动,一句关心的话在嘴边徘徊很久,始终没说出口。
江穗的目光很空,铺天盖地的悲伤沁在里头,那种难以名状的的痛苦也笼住倪禾栀,让她心酸的同时也在深深地为江穗和妈咪难过。
她无力上前,因为她能清楚的感到,江穗的悲伤是她无力拯救的,即便去世的是自己妈咪,她也无法体会江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屋里静的落针可闻,不知过了多久,江穗忽然沉沉开口,或许长时间未说话,声音沙哑,如同砺石碾磨。
她问:“我死后,可以把我和晓芙葬在一起吗?”
倪禾栀的脊背倏地一僵。
“我……我不能。”
江穗抬起眼,双眸蓄满湿气:“你终究还是不肯……栀栀,我知道你恨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你很严格,让你的童年过得很不快乐……对不起……”
“不是……”
倪禾栀快步走到江穗床边,借着窗缝的光线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她瘦得脱了形,垂在床头的右手无力地蜷起,手背上全是细密的针孔,拔掉的针头掉在地上,往外滴着药水。
倪禾栀咬唇,忍住泪意,对上江穗乌暗失焦的眼眸:“江姨,以前是我不懂,现在才明白,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
从小到大,江穗无数次对她“下狠手使阴招”,其实都在教她如何保护自己,如何从绝境中求得一丝生机。
在她童年那段被倪青瑶构建的虚假人生里,是江穗用羽翼为她遮蔽风雨,把她护在安全的象牙塔中。
江穗这些年对她,是不求回报的付出,就算亲生母亲,也未必能做到她这个份上。
倪禾栀抬手触到床沿,手指犹豫地蜷缩了下,而后覆在江穗手背上,轻柔地握住:“江姨,不要死……除了外婆,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
亲人?
栀栀说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