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肺部的空气消耗殆尽,再也无法忍受那冲破极限的憋闷,她才猛的抬起头,大口大口喘气。
水珠从她脸上滚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清水。
“依澜……”
苏喻澜闻声转头,盈满泪水的瞳孔里,映出倪禾栀白皙的脸。
苏依澜眼底迸出欣喜的光,然而当她目光下移,落在倪禾栀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睛里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去。
“你怎么不跟苏喻走,还来这里做什么?”
倪禾栀唇瓣嗫嚅了下:“我……我想……想解除我们的婚约。”
苏依澜忽然扯开一点笑:“解除婚约?”
“如果我不同意呢?”苏依澜睫毛落下,在眼睑遮出阴影,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我不同意,你们就永远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你们生的孩子,也永远见不得光。”
倪禾栀眸色瞬间冷下去:“苏依澜,感情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我真的不爱你。”
“是啊,你们所有人都喜欢苏喻。”苏依澜嘴唇颤抖,满脸的不甘和怨怼:“你﹑爷爷﹑福管家……你们都喜欢她,都宠着她。谁又知道我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利用一切时间努力工作,就是想做出成绩给你们看。”
“所以是苏喻的错吗?”倪禾栀眼神也凌厉起来:“你觉得自己很努力,那苏喻努力的时候你看到了?她小时候过得有多艰难你能感同身受?你能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挑着两个比她体重还重上几倍的箩筐,每天徒步几十里地,只为自己挣一个读书的机会?”
“你当然想象不到。”倪禾栀浮起一个讥讽的笑:“你每天高床软枕,醒来就有佣人伺候,怎么能想象这样的日子?”
“苏喻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可以回苏家,即便做私生子也比困在大山里要好得多,可她却甘愿留下,守着那个一贫如洗的家,成为孤寡老幼唯一的依靠,她从不深陷,也不纠结,拼尽自己全部的力量一步步向上走。”
“苏依澜,换作是你,拿到这么一手烂牌,你会怎么做?”
苏依澜一下子噤声。
倪禾栀抬抬下巴,红唇勾出一点笑:“口头婚约并不意味婚姻的真正订立,况且倪青瑶是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应允的婚事,如果你不同意解除婚约,那我……”
她有意轻声慢语:“那我就索性全捅出去,大家一起曝光,豪门家族的瓜吃起来最香,到时候看谁被扒得底都不剩!”
苏依澜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倪禾栀后退几步,有些脱力般靠在门边。
她从未跟人这么对峙过,要不是为了苏喻,她都不知道自己能这样不顾一切去挣脱牢笼,清清白白地跟她在一起。
孕期情绪过于起伏,倪禾栀耳朵里有点激动过后的嗡响,听不清周边的动静,等到腰肢被人握住,她才意识到身后有人。
能随便抱她的,也就只有苏喻。
苏喻把倪禾栀拥进怀里,见她嘴唇隐隐泛白,不由紧张起来,用掌心贴了贴她额头:“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舒服?”
倪禾栀仰头望着苏喻,忽然有种神奇的安定感。
这世上居然有一个人,能让自己放下容貌焦虑,自愿为她生孩子。
也让自己全然信任,愿意为她拼上所有。
而且还是这么好﹑这么好的女孩。
傻傻的,固执的,可爱的小狗。
倪禾栀窝进她怀里,双手不自觉环住她腰,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苏喻柔柔地“嗯”了声,拥着倪禾栀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顿住,隔着一道尘埃曼舞的光柱,静静地望着苏依澜。
“阿姐,陈律师把爷爷那份没签字的遗嘱送回来了……”
“爷爷是把股份给了我,但他所有的田产﹑房子﹑商铺﹑古董﹑乃至银行的存款和基金,全部留给了你……”
“他还在遗嘱上写明……家族的信托基金,要以苏依澜治病为优先,专项划分,不得私自动用。”
这话犹如点中苏依澜的穴道,她的脸“刷”的白下去,身体呈现一种麻木的僵硬。
片刻后,眼底慢慢浮起一层水雾,视线从迷蒙到清晰,再从清晰变模糊,最后彻底失控,眼泪汹涌的从眼眶淅出。
苏依澜一直以为爷爷不爱她,不喜欢和她亲近。
没想到……
苏喻昨天在交警队查监控已经有些眉目,只是还有些疑问需要证实:“阿姐,如果我今天落选,那爷爷回不来了,是么?”
古代的宫廷权斗,只有老皇帝死了,太子才有机会继位。
苏依澜目光一跳,又仓惶地躲开。
看到她表情一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