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藏民捧着碗,滚烫的粥水烫得他手抖,却舍不得放下。
他喝了一口,浑浊的眼泪大颗大颗砸进碗里。
“菩萨兵。”
他用生硬的汉话喃喃。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
寨门一扇扇打开。
藏民们捧着破碗,沉默地排队领粥。
医官孙启照的临时医棚前排起了长队。
一个发着高烧的藏民孩子被父亲抱来,孙启照仔细检查后,从药箱里取出珍贵的霉神汤粉末,溶水喂下。
孩子滚烫的额头渐渐降温,呼吸平稳下来。
父亲扑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冻土上,呜咽不止。
几日后,当罗延辉准备拔营,继续向桑耶寺进发时,那个老藏民扎西,带着十几个青壮藏民,背着简陋的弓箭和砍刀,默默站到了队伍末尾。
“将军。”
扎西用生涩的汉话,指着雪山深处。
“桑耶寺后山,有条小路,马匪不知道,我带路!”
罗延辉看着那些藏民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被压抑了千年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重重点头,刀疤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意。
“好!一起!”
漠北,黄草滩。
寒风卷着雪沫,刮在脸上生疼。
向青山勒住战马,望着远处一片低矮破败的毡包群。
毡包稀稀拉拉,羊圈里只有几只瘦骨嶙峋的羊羔。
几个裹着破烂皮袄的牧人,远远看见这支深蓝军装的队伍,如同受惊的沙鼠,飞快地钻进毡包,只留下门帘缝隙里惊恐的眼睛。
“传令。”
向青山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全军,就地扎营,离牧群五里,不准惊扰牛羊百姓,违令者,军法从事!”
他翻身下马,动作利落。
士兵们沉默着卸下装备,在呼啸的寒风中支起帐篷,啃着冰冷的干粮。
战马被仔细拴好,喂上自带的草料。
“总长,咱打水干那些乡亲们什么事?”
一个红袍军千人卫愁眉苦脸。
“牧包旁边就有小河......”
向青山目光如冰,扫过军官冻得发青的脸。
“河里的水是牧奴活命的水,有天工院的人跟着,咱们还能自己找找新水源不是......”
话说到一半,突然,远处传来凄厉的哭喊和马蹄声。
向青山猛地掀开帐帘,只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华丽皮袍的身影,正挥舞着鞭子,将一个瘦弱的牧奴少年从毡包里拖出来,捆在马后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