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
她记得道观原先是有几亩良田的,既然有田,就该有收入,老道在的时候,尚能营生,老道死了,她该挑起责任来。
还有老道的一手医术射术,也不能失传了,她打算亲选几个有天赋的,将老道所传都传下去,生生不息,老道埋骨青山下,来日也好对他有个交代。
赵南星对江寒衣所有决定都表示支持,尤其他还惦记和江千户大比一场,他们在三千营就没正式过过招。
从旬美的产业里换了300两白银出来,修葺道观,江寒衣还专门记了账,若旬知府能出来,到时候她连本带利将钱还给他。
若是不出来,那也没办法了。
范家成了当地豪族,因范氏女嫁入纳兰家的关系,恶仆都仗势欺人,俨然宰相门口七品官,威风八面。
纳兰云送范氏回来,范氏已经被休,但顾忌二叔纳兰青的颜面,没有大肆宣扬,只是在给范家的信里提了一嘴,说不日将遣范氏返家。
一般要脸面的人家都应当听得懂纳兰家的意思,但范家这些年过得太安逸了,这时候不仅装听不懂,还在借纳兰家的势欺男霸女。
永嘉观就是范家盯上的地皮,永嘉观后山有很大一块良田,范氏想要很久了。
无奈当时道观丶寺庙是允许有自己的产业的,范家一直没找到机会动手,现在机会来了,听说道观来了个女人,一个女人做道观的主,成何体统。
范家就将江寒衣一状纸告到官府那里去了,纳兰云一来,赶上的就是这桩事。
道观被围,江寒衣被捕。
就在纳兰云带着范氏离开后不久,江寒衣就被捕了,还多添了一桩罪名,私自持有凶器。
镰刀,彼时镰刀都是管制物品,如非必要,确实不能拿镰刀出门,而且道观的镰刀是有数的,女人能不能动道观的镰刀还两说。
若是这时候永嘉观有人出来说江寒衣是偷盗镰刀,那江寒衣身上又会多一桩偷盗罪。
江寒衣被捕的时候,心里苦笑,果然权势才是活着最平坦的路途,是利民之利器,也是杀人之凶器。
她在锦衣卫的时候,顺风顺水,没人敢给她使这种绊子,别说她高居南都锦衣卫镇抚使的位置了,就是杨展只当一个小旗,都没人敢找他家的麻烦。
人生啊,热闹,也荒唐。
江寒衣给哑女使眼色,哑女躲到草丛里,官府的人本来也只想抓江寒衣,范家也没说要抓个哑巴。
纳兰云送了范氏归家,他自是不可能在范家留宿的,哑女提着镰刀,一路往道观跑,她又不会说话,还是要先回道观,找赵先生才是。
赵南星没想到江寒衣回道观两天,还能惹这种麻烦,但他在三千营也有麻烦了。
夏静舟分身无暇,岳家的事一团乱麻,岳和宁又是哭诉,又是讲自己被挑拨了,沈鸩九没出声,但夏侯明咬着不放。
夏侯明一改常态,一副想让岳和宁以死谢罪的样子,锦衣卫第一回内部出现了这么大的裂缝。
夏侯明也是这么想的,刀悬不到你的脖子上,你不知道小江儿当时多么痛。
沈鸩九出乎意料的沈默,在岳家的这件事情上,宣德皇帝以为他是锦衣卫里最超脱的那一个,便指了他去禁军,暂代禁军统领的职务。
将夏静舟撤下来了,他连自己和岳家的一点事情都处理不好,如何能同时辖制锦衣卫和禁军。
陆鼎冷眼看他们争斗,没想到,死一个江寒衣,能炸得锦衣卫这几位内斗成这样。
夏静舟和夏侯明没人挑拨,自己就斗起来了,现在是沈鸩九去了禁军,陆鼎根本也不想去禁军,什么时候坐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他也就圆满了。
江寒衣被衙役拉走,哑女撞上纳兰云,纳兰云一眼就认出这个哑女,那姑娘呢,哪儿去了。他下马,问:“方才和你一道的那位姑娘呢?”
哑女一通比划,纳兰云看不懂,叫了个人出来,下头的人翻译:“回大公子的话,这姑娘说那个姑娘被抓走了。”
纳兰云问:“被谁抓走了?”
哑女只是哑,不是聋,一直比划,随从翻译,“她说可能是县衙的人,因为他们的衣服上有个‘衙’字。”
“拿我腰牌,去俞先生家走一趟。”
“是。”
江寒衣不想动武,所幸县衙也只是吓她,欺她一介女流,什么也不懂。他们说:“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民女汪晴,陜西人士。”随便报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