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唤着沈濯清一边追了上去。
身影不断远去,而这深黑的洞穴仿佛越来越深,周遭还残存着的绿色灵植也逐渐枯萎, 颓败之意爬满了整个洞穴。
柳恣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尽管周遭的灵植几近消失, 但面前的道路却越来越宽阔, 甚至隐隐从前方透出些光亮来。
前方是出口,一处本不该存在于秘境的诡异出口。
“细柳?”
柳恣意停止了追逐,驻足在光亮前方,他试图呼唤腰间的细柳,却并未得到回应。
但这也足以证实柳恣意的想法, 他此时还在秘境, 前方也并不是什么秘境出口。恐怕这一切都只是幻境。
无意识走进幻境的修士柳恣意见过不少,在书上也看到过不少如何走出幻境的方法。
但像他这样进入幻境后非但没有任何不适, 甚至能够清楚地意识到幻境存在的, 却是从未有过先例。以至于书中所说的,解开心中迷障自然能够走出秘境的方式, 也许就不再起作用了。
幻境中传来了刀剑相撞的声音,伴随着修士的声音。
“沈道友、我们还唤你一声道友已是仁至义尽, 你休要在此阻挠我们捉拿那妖孽!”
“如今你们抚剑宗早已不比从前,还想要包庇祸种?你看看那妖孽将抚剑宗害成了什么模样?你们难道就不恨他!”
“我们从始至终只为给受到无妄之灾的人们一个交代, 抚剑宗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协作, 恐怕是早已同魔道勾结——”
柳恣意迈入秘境查探情况, 便见到了声音的主人。
两位修士正与沈濯清缠斗着, 看起来都是金丹修士,与沈濯清功力不相上下,此时就算沈濯清招式精妙也难敌对方的人数优势, 被攻得节节败退。
他一言不发,仿佛没有听到对方口中的叫嚣。
柳恣意凝眉注视,意识到面前的沈濯清是幻境中的人物。
他身上还穿着抚剑宗的宗服,乌朽木发簪挽起的发式也与今日略有不同。
剑式来回之间,对面仍在开口刺激沈濯清,“我看抚剑宗几百年来的声名就要毁于一旦,恐怕沈宗主和沈魁首都被那妖孽迷了心智,到这种时候还在为其掩护。”
“你是不是忘记当年妖族在修真界都做了些什么?”
“他们以人为食,炼化修士提升修为,竟还自诩天地灵族。你们抚剑宗难道要做人类的叛徒吗?”
“现在就交出他!我们必要以其神魂血肉生祭无辜亡魂!”
只见沈濯清那张脸上柳恣意露出了从未见过的憎恶,他抬手挑剑击飞了对方的武器,可见方才的打斗中他还留有余力,此刻使出了十成十的力量攻去,便将二人震出好几十米,他低声道:“胡说八道,滚出抚剑宗!”
两名修士显然也并非抱着硬闯的心态而来,只是终于暴露出本来面目地嘲讽道:“抚剑宗完了,他也躲不了多久……!”
待两人狼狈地离开后,柳恣意蹙眉走近提剑而立的沈濯清。
沈濯清低垂着头,不知何时散开的发丝遮掩住他的神情。
只见沈濯清在原地出神了好一会儿,才迈步向前去几步,在覆盖的雪层底下翻出来一支发簪。
乌朽木发簪,他亲手做的。
尽管当初沈濯清拿出来的三支几乎一模一样,但其间损耗也有所不同。
柳恣意从沈濯清那儿拿回去之后翻来覆去观察了好久,才知道沈濯清如何分辨它们的。
当初被沈濯清指着,说那是“五年前”的那一支,上面有着细微的雪痕。
柳恣意上前去,站在沈濯清身侧。
沈濯清正用灵力修复着方才打斗时落下的发簪,其上的积雪受灵力的影响不同程度地渗入乌朽木,留下浅淡的雪痕。
“……”
柳恣意抿了抿唇,见沈濯清终于抬起头来,他眼中愁思深沉,犹豫了许久却没有再将其用来束发。
他披散着长发的身影就这样在山路上远去,逐渐透明。
柳恣意迈步追上去,周遭的环境也开始变幻。
“小师弟死了……”
“现在抚剑宗是人人喊打的叛徒和蛆虫,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我不想离开洛州……我舍不得大家……”
呜咽的、叹息的、痛苦的声音在柳恣意耳畔响起,白芒中浮现出一个个熄灭的魂灯,一具具被白布包裹着的尸体运向后山。
而后,周遭的幻象停留在抚剑宗山腰上的宗诫碑上。
百年前由抚剑仙君留下的宗门碑文不复往日风采,高达数尺的石碑只余下一地碎石,半截石碑上刻着抚剑宗十诫中的最后一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