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个出门的黄道吉日,南下诸人浩浩荡荡起行。
送走他们,阮绵继续打理家务。
京中有几家铺面是当初嫡亲祖母和母亲的陪嫁,有粮铺、书斋、杂货铺和针线铺,铺面里的掌柜、伙计都是自幼从铺里提上来的人,经验丰富,本分可靠。
这些铺面,阮绵都交给刘管事掌理,她只偶尔去各铺面走走,每半年看一次账目,并不过多插手。
“姑娘,这是李掌柜呈上来的今年的进货清单,请您过目。”刘管事双手递上一本册子。
紫芸将册子接过,送到阮绵手里。
这是一家杂货铺子,已经开了许多年。
阮绵一页一页翻看,上面有因过时而删减的货品,也有新上市面,预估会受欢迎而新增的货品。
看到一处,她不由轻蹙眉:
“为何要将陶脚炉划掉?”
按理说,这是日常要用之物,不该去掉。
刘管事道:“回姑娘,跟咱们相邻的那条街新开了家瓷器铺,专卖这些陶瓷器物,种类多,价格也公道,李掌柜说附近的人都去那里买了,所以.......”
阮绵道:“不妨事,他卖他的,咱们卖咱们的,咱们万全杂货铺一向以货类齐全,品质优良而受盛赞,若连常用的陶脚炉都没有,岂不是自砸招牌?
我记得咱们的陶脚炉做工精细,结实耐用,可以跟作坊老板提提,增加些花样款式,改改外观,做些装饰,或许会更受欢迎。”
刘管事一拱手:“姑娘此言有理,小人下去便将此事告知他。”
阮绵又往后面翻了翻,再无别的问题,将册子还给刘管事:“便这样吧!”
“是。”
刘管事又捧上一摞书册:“这是市面上新出来的书册,孙掌柜特意选了些,叫小人给您送来。”
阮绵双眸一亮,示意紫芸去接。
这些都是游记、野史、杂谈和话本子,比起那一屋子名人传史经典子集,她更喜欢看此类书。
尤其是话本子,那些才子佳人缠绵悱恻的情爱故事,她看得格外津津有味。
不过,看了那么多话本子,书里面那些会琴棋书画、吟诗作对的女子,她一个也没学到,却是把那些酸腐书生诱哄良家女子的甜言蜜语学了个十成十。
沈维桢曾叫她少看那些“不正经”的书。
她理直气壮:“维桢哥哥是才子,我是佳人,这些书再合适我不过了!”
沈维桢摇头失笑,由她去了。
“姑娘若无旁的吩咐,小人便告辞了。”刘管事拱手一礼。
阮绵的注意力都在那一摞书上,笑盈盈道:“刘管事请便。”
月中,寒风里微微有了些暖意,枝叶吐出了嫩嫩的新绿。
距别庄不远的绛玉山有一座云灵寺,是一座清幽静雅的禅院,京中世家女眷多来此许愿上香。
上香磕头后,阮绵捐了一大笔香油钱,又找来执事僧,在阮综的长明灯旁,点上了一盏没有姓名的长明灯。
“望上天诸佛保佑皇太孙殿下一切顺利,遇难呈祥。”
二月十八日,皇帝嫁女,沈家娶亲。
年前西北雪灾,冻死、饿死了许多百姓,朝廷拨银赈灾,国库的银子几乎见了底。
因此,皇帝下令,五公主的婚事一切从简,没有皇命敕造的公主府邸,连婚礼场面也只比寻常勋贵稍微隆重一点。
沈府处处张灯结彩,府中人脸上却并无甚喜色。
“来人!将这些人通通撵走!”
一身喜服的沈维桢眉眼冷厉,一进院子,便令人将随行的宫中掌事嬷嬷和宫女们带离他的院子。
为首的嬷嬷恭敬一礼道:“驸马恕罪,宫中的规矩,大婚当晚,奴婢等需候在外侍奉。”
“既来了我沈家,就得遵我沈家的规矩,滚出去!”
最后三个字似愤怒的猛兽低吼。
沈维桢双眸赤红,因痛苦和愤恨而狰狞的脸上,布满了醉酒后的酡红,向来温润的世家公子此时看起来有些骇人。
几位嬷嬷和宫女吓得忍不住瑟缩。
沈家的掌事嬷嬷忙上前打圆场:“诸位辛苦了,公主这里会有人服侍,请诸位随我去隔壁吃杯水酒吧!”
那几个嬷嬷和宫女连忙识趣的离开了,跟失去理智的人没法讲理,一会儿若惹恼了,伤了她们,也是白挨。
“嘭”的一声,贴着大红喜字的屋门被踹开。
刚刚外面发生的一切,齐云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尽管知道今日不会好过,可她没有想到,曾经那个如玉般的公子会变成这般暴怒模样。
“别以为你千方百计使手段得到这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