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喻青准备过去打招呼的时候,唐晋离开墓地,脚步沈闷地上了车。喻青眼见追不上准备开车回去,却半天也没见他发动汽车,疑惑地走到车窗边,就见唐晋双手趴在方向盘上,肩膀微微地抽搐。
他哭了?喻青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那么骄傲的唐晋,也有哭泣的时候吗?知道唐晋一定不想要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他无声地回到车上。
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发动车子,喻青觉得有点不对再次来到车门前,见他仍爬在方向盘上,一手捂着胃,很痛苦的样子。他敲敲窗户唐晋解了车锁,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已经痛得开不了车了。
“你胃痛?有药吗?”见唐晋摇摇头,锁了自己的车送他回去。
唐晋一手捂着胃部,仰靠在后座上,好看的眉紧蹙着,闭着眼睛睫毛上甚至还挂着汗水,收敛了满身棱角,只剩苍白脆弱。
喻青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将车开得飞快,“怎么会痛成这样?是不是饿得?”想起来中午吃饭时似乎没有见到他。
唐晋不说话,事实是他从前天晚上就没怎么吃饭,心里像窝了团火,怎么也化不开,“不要去医院。”
喻青无法只能在路边停车,买了些药又打包了份粥回来,“先把药吃了。”
唐晋缓缓地睁开眼睛,桃花眼湿漉漉的,像小鹿般纯良柔软,喻青瞬间被秒了,他对一切温润丶清新丶柔软丶毛绒绒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将药送到他嘴边,声音不觉得也宠溺了下来,“把药吃了,嗯?”
唐晋懒懒地张开唇吃下药,舌尖舔过他手指,挑着桃花眼看来,喻青心头一窒,半晌僵硬地回到驾驶座上。
又走了会儿就到唐晋的家了,不像苏浥家那么豪华,他住的是间高级的覆式室寓,简约的灰白色调装饰,有种清静知性的感觉。房间有没太过整齐也不甚杂乱,很有生活的气息。
喻青扶他到沙发上坐下,找了条薄毯替他盖住肚子,又问有没有热水袋,回答是没有,他四下看了看,找了个塑料杯子灌上大半瓶水裹了条毛巾塞在薄毯下,“放在胃里暖暖就不那么难受了。”
唐晋忽然倾身抱住他,整个脸埋在他脖颈处,“喻青……”声音很脆弱很迷茫,“我以前一直恨他。”
喻青听不明白,就静静地听着。
“他总是打我,所有关於他的记忆都是他打我,一巴掌一巴掌像要把我往死里抽。我想我一定是不他亲生的,是那个女人和别的男人生的,他戴了顶绿帽子不能对那个女人撒,只能往死里折磨我。”
“可是我错了,我长得越来越像他,只一眼就知道我是他儿子,我又想难道我肯定不是那个女人亲生的,因为我那个女人才不爱他,所以他恨我。”
“我偷偷拿着他们俩的头发去做dna测试,结果是我是亲生的。”
“我宁愿没有这样的父母,一个永远折磨你,一个永远无视你。”
“然后那个女人死了,他更加变态,巴掌已经不能满足他折磨我的欲望,他用鞭子用棍子,甚至用刀。好在那时候我已经偷偷学跆拳道了,不然哪还能活到今天?”
“他逼着我做我最不想做的,我忍了,他又逼着我放弃我最喜欢的。不是一开始就阻止,而是在付出了努力即将收获的时候,逼着我割舍。”
“我恨他,我要恨他一辈子,一辈子!”他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的,说完就忽地泄了口气,“可他却死了,为了救我而死了。他让我前十九年恨他,又让我馀生愧疚他,这算什么?”
喻青觉得有温热的东西落到自己脖劲间,心如刀绞。他紧紧地抱着唐晋,就仿佛抱着另一个自己。
同病相怜。
“唐晋,我们自己爱自己吧。”他抚摸着他的背,呐呐地对他说,也对自己说,“没有人爱我,就自己爱自己;没有人对我好,就自己对自己好,可以吗?”
可以吗?不可以又能如何呢?对自己最好的那个人已经不再了,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对自己好呢?
两人相拥着沈默了好久好久,喻青说:“粥都凉了,我给你热热。”到厨房里打开一直震动的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苏浥,他直接按关机键。
昨晚的事儿像刀子般刺在他心头,以为苏浥的行程表里,自己的事永远排首位,却没想燕昭能将苏浥从自己床上拉走,新欢果然难敌旧爱么?呵呵,苏浥,你砍我刺我一剑,我必还你一刀!
将粥端给他,唐晋说:“后几篇文梨白写好了,在楼上的书房里,你自己去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