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这个地方无论何时总是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直往朱计泠的鼻腔里钻。+l/a+n\l_a¨n^w\e¨n+x!u^e^.\c¨o~m¢她紧蹙着眉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欲干呕。
这味道,对她而言,就像是一场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她从心底里痛恨它,可命运却好似故意捉弄她,让她不得不长久地活在这个气味当中。病房里此刻挤满了人,显得格外喧闹。朱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全都挤在这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声音此起彼伏。毛家也不甘示弱,来了将近十号人,双方人马像是在暗暗较劲。这里虽是私立医院的vip病房,空间很大,原本十分空旷,可在这么多人的填充下,此刻却拥挤嘈杂得像个菜市场,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的脑袋嗡嗡作响。朱计泠只感到一阵阵晕眩,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不受控制地去抚摸自己左腿的假肢,隔着一层裤子,那冰冷的金属质感传来,让她瞬间清醒了一半。“呼——”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可苍白的脸上还是控制不住地露出难看的神色,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姐,你没事吧。”朱计澄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他微微皱着眉,关切地看着朱计泠。回想起六岁那年,母亲因病永远地离开了他们,整个家都被阴霾笼罩。两年后,父亲再婚,那时刚刚成年的姐姐便选择出国求学,从此两人的生活轨迹渐渐偏离。这么多年过去,朱计澄和朱计泠关系不算亲近,可也不是那种漠不关心的状态,血浓于水的亲情,始终在心底维系着。朱计泠沉默着摇了摇头,她紧咬着下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她极度厌恶医院,这个地方承载了她太多痛苦的回忆。若不是昨天发生的那件诡异事件,她发过誓,绝对不会再踏入这里半步。昨天,一个自称能拯救世界的系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诉说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未来:弟弟和继妹会在一起,继妹会被污蔑赶出朱家,弟弟则被迫联姻,两人痛苦一生。朱计泠不敢确定这一切是否真的会发生,可她也不敢去赌那万分之一的概率。毕竟系统的存在本来就违背常理,如今亲自来验证一番,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那个系统,是一个散发着诡异光芒的黄色光球,它还信誓旦旦地说,她新出生的妹妹,会因为父亲给她喂奶的时候不小心弄撒了牛奶,被取一个小名叫洒洒,大名叫朱姗姗。朱计泠听到这个预言的时候,只觉得可笑至极。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不止一次吐槽过父亲根本不会照顾孩子,当初自己小的时候,全靠月嫂和母亲精心看顾,父亲几乎没帮上什么忙。如今到了这个新出生的妹妹,父亲怎么可能会亲自给她泡奶喂奶?这简直荒谬得让人觉得离谱。可即便满心怀疑,朱计泠还是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情,拖着自己那条假肢,一步一步艰难地来到了这个她最厌恶的医院。在这里,她失去了最爱的母亲,失去了左腿,承受了无数的痛苦与绝望。而现在,她却又不得不亲眼看着父亲去爱护他的新妻女。 恶心透了。闻纱却像个被世界遗忘的孤岛,安静地站在旁边,眼神游离,一个眼神也不愿往热闹处投去。她和朱计泠并不熟悉,平日里碰面也只是礼貌性地打个招呼。和朱计澄虽说还算说得上话,但也没有到亲密无间的程度,不过是在这复杂的家庭关系里,勉强有几句交流的“点头之交”。闻纱的身世坎坷,母亲早逝后,她便寄人篱下,生活在没有血缘关系的继父家。好在继父家底殷实,在吃饭、上学这些基本生活开销上,倒也没有亏待她。可随着继父娶了新的妻子,又有了新的孩子,她的处境愈发尴尬起来。她就像是这个家庭里的一个影子,虽存在着,却又好像随时会被忽略。母亲是孤儿,她如今也等同于孤儿,环顾四周,竟没有一处真正属于自己的容身之所。闻纱兀自发呆着,病房里的欢声笑语此刻在她听来,更像是一种遥远而陌生的声音,让她愈发迷茫,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究竟该何去何从。尽管她平日里总是努力表现得成熟稳重,可再怎么伪装,她也不过只是个16岁的少女,内心深处,依旧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彷徨与无助。朱计泠在这喧闹中,不经意间把视线投放到了闻纱身上。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闻娟华。闻纱长得和闻娟华极为相像,那弯弯的柳叶眉,妩媚的丹凤眼,简直就是年轻时闻娟华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