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陇气息湿热,钻进荣微脖颈间,她下意识地缩了缩,却又被逼近的人烫了心。
他说:“姐姐,我活着是为了自己,但我活着,也离不开你。”
荣微瞳孔紧缩,被这突如其来的甜话吓得一怔,暗道荒唐之余,心中却忍不住泛起点点波澜,那被寒疾浸润过的心口瞬间一热,连带着整个人也升了温。
从前她或许有所担疑而移开心思,可至此刻,饶是她再自欺欺人,也并非看不出来少年人的一身热忱和满心赤诚。
可这条路究竟是什么时候走偏了,她却横竖理不清。
良久,许是见她恢复如常,江陇这才停下输内力的掌,从她身上起身,连带着荣微从旖旎的神思中剥离,她这才暗哂了一下自己。
明明铁石心肠地告诫自己不能受到影响,可还是无法自控。
这一夜实在太过漫长,长到白雾初朦,一只喜鹊悄悄踩过枯枝,清脆一声,惊醒了陷入沉默中的两人。
江陇似乎一刻也待不得了,拿了火折子便起身,拿起搁在地上的简陋斗笠,披上,转身朝荣微颔首,“我去探探路吧。”
荣微略一点头,一双淡薄的眼被天光照出点情绪,却没应答,只看着高而深的洞顶,不知再想些什么。
其实是徒劳。
昨日她醒来,看见江陇时便知,他们出不去了。
万丈深渊,就算她功力在,要往上走,也得借助长藤条或者机关等外力,方有转圜。
可江陇功夫内力本就离她甚远,她如今又是个废人,他们也没有任何工具,陡峭起伏的崖壁,连爬都爬不得。
此处,是个货真价实的死局。
但,也并非全无办法,只是,得等她武功恢复大半,能护好《剑灵录》之后,再做打算。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传来窸窣声,荣微舒坦着的身猛地僵起,眼神紧紧盯着洞口,手悄悄地往草堆里伸。
是一双令人颤栗生寒的眼,冰凉锐利,瞳孔极大,和荣微对上时,细长的眼瞳猛地收缩,眯成一道致命的缝。
其下,是花纹斑驳的鳞甲,吐着剧毒的信子,在此春寒之际,这条巨蟒俨然刚刚结束一轮冬眠,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
吸引它的,原本是绑在洞口的山鸡,甫一见到洞内竟然还有个大活物,巨蟒的兴趣显然从山鸡转到了荣微身上。
“唰”一声,就在荣微眼疾手快地摸出藏在草堆下的短刀时,巨蟒也瞬间扭动身姿,寒光自眼底荡至全身,以极快的速度向她飞驰而来!
来不及多想,荣微握着短刀从草堆上挺身而落,手中刀便直直顺着腕力插向巨蟒的眼。
虽没了内力,但荣微的眼力和耳力依旧清绝,身法同样飘渺,在短刀入蛇眼的顷刻,她落地向后,竹雨剑便抽鞘而出,挺向巨蟒的七寸。
被刀剑夹击的瞬间,因为疼痛,巨蟒猛地一抽,庞大的身躯激烈扭动起来,荣微没能躲过,被蛇尾一扫,人便少有狼狈地龃龉在地,右膝被石块生生磨出一道血痕。
巨蟒丢了一只眼,可竹雨剑太重,荣微本就难以握紧,插入七寸的那一下,只是稍稍剐蹭过蛇的鳞皮,便跟着荣微被抖落在地。
闻见血腥味,巨蟒明显更加激动起来,它的信子吐得更欢了,横身一甩,那双眼便再度撞向荣微。
荣微手肘撑地,想去捡竹雨剑,可指尖刚碰到,方才因为激烈动身而又游走的寒气顷刻席卷向她。
她戏谑地扯了扯嘴角,心道这寒疾每一回都灭顶得要索她的命,可阎王爷也不知怎的,至今还不肯收她——
“咚!”
就在她全身乏力,几欲阖眼的顺间,忽然听见巨蟒一声极大的嘶鸣,显然是因为剧痛引起,紧接着,便是重重的倒地,抖落了石壁上的细碎石块。
“姐姐!”
江陇只是一刀,便将巨蟒取了命,可顾不得那么多,他急切的声已经率先钻进荣微耳内,将她晃了晃,“你怎么样?”
这臭小子。
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荣微被江陇拢进怀里,已经不再有抗拒和不适,只是沉沉地想:这人从前的沉默与内敛铁定大半都是装的,如今的江陇,哪里还有蛰伏于暗处的影卫样子?
荣微轻抬起手,指尖抓住他的衣襟,又猛地松开,人彻底陷入昏睡之中。
*
这一回,荣微是在江陇的背上醒来的。
少年人实在太瘦,嶙峋的骨头硌得她生疼,又因为是山路,背着她哪怕再小心翼翼,还是十分颠簸,一上一下的,荣微便被晃醒了。
“……江陇。”
“姐姐?”江陇脚步一顿,连忙侧脸,“你感觉如何?”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