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都是从未有过的,只属于市井,属于寻常人家的欢趣与平常。
没有心眼、没有猜忌,归衣的“随性自在”,缘法便在此处,在这最不打眼的一处角落之中。
一直到晌午,他们方从一声声“何时相知”“何时成婚”中逃脱,双双松了口气,跟在归衣身后,沿着来时小路往村外走去。
归衣倒是自在悠闲,早已融入此处。
他又拿起掉了漆的念珠,慢慢转起来,隔了一会,忽然回头,看向荣微,“荣姑娘可有怀念?”
怀念?
荣微皮笑肉不笑,“归衣师父说笑了,不曾得到过,何来怀念?”
“只是,”她见着空荡荡的田间,少有地直言不讳,“我倒是有些羡慕。”
羡慕这世上当真有会讨巧的孩子有糖吃的存在,无名村便是这梦中桃源,喂养了阿钊和小虞这般心性直爽的少年人。
江陇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
归衣却轻轻一叹,像是看出荣微话中之意,摇摇头道:“有人的地方,自有贪嗔怨痴恨,就算是这样小的一个避世之地,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活得称心如意。”
“瞧。”
他说着指了指不远处树下的一块石碑。
“这是……”
“生坟。”
归衣又叹息:“人死前为自己而立,里面是空的,好为将来归天地之间时,能有处容身之地。”
“一般修建此坟墓的人,都是无所傍身,无依无靠。”江陇拧眉,罕见地开口,轻笑了一下,“从前我还是小叫花子的时候,常常会见到这种坟。”
“这是染房六夫人自己造的。”
归衣吐息,“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你们昨夜住的茅草屋,其实是她的。”
荣微想起小虞之前提过的这位六姑姑,只觉有些惊诧,正欲开口,田间地头忽然传来一阵喧扰声。
归衣原本要返回的脚一顿,看向了那边,念珠一抖,道:“得去看看。”
争吵声越发大了起来。
原本在午憩的邻里听着声,接连跑出来,围了一堆,又瞧见那世外高人一般的老和尚走了过来,相连让出一条道。
视线却掩盖不住,直白地落在他身后的荣微和江陇身上。
以及,那一看便十分瘆人的竹雨剑和乌衣刀。
归衣僧袍轻拂,看向争吵的二人,正是片刻前他同荣微所说的六夫人,以及住隔壁屋的村中大夫。
六夫人早年丧夫,唯一的儿子十几年前也出了意外,如今已是孑然一身,孤苦伶仃的,平日靠染房维持生计。
寻常人家多养鸡鸭鹅,只有她素来不同,养了一只黄大仙,看得很紧,少有人瞧见。
是个怪人。
背后总会有人嚼舌根,可六夫人素来面冷,不把污言秽语放心里,却也不怎么同旁人亲近。
只是,她和大夫已经不止一回因为黄大仙发生口角。
从前上个月开始,大夫家饲养的鸡群总是无缘无故丢个一两只,走遍村内也寻不到,自是把疑虑放在了隔壁的黄大仙身上。
毕竟动物天性难移,吃起鸡来是骨头都不剩。
可六夫人却咬了死口,说不可能。
一来,黄大仙一直被她看管着,从未出过院子;二来,若真的偷了鸡吃,怎么可能一点痕迹也没有?
至少会留下血渍污痕,横竖不可能是一干二净、片羽不留的样子。
于是两人三番争吵,仍分不出个所以然。
本来大夫看她孤苦一妇人家,也便是忍了,可到底自家辛苦喂养的鸡,如是几次,脾气再好也忍不住。
今日这一遭,算是彻底撕破脸皮,脏言一出,彼此都红了脸。
六夫人瞧着归衣,面色才稍稍好转,微微颔首,“师父。”
归衣摆手,欲搭话,六夫人却是脸色又一沉,目光直直看向他身后的荣微二人。
“现如今,无名村是连阿猫阿狗都可随意进来了吗?”
她怒意还未收,越过归衣,“你们这些外来人,一个个装得良善又洒脱,谁知道是安的什么心思?”
有人挑起话头,那些原本躲着看热闹看脸色的村民便生了几分猖狂。
“也就阿钊那个傻小子,天天做着学武的春秋大梦,总想着要出去闯江湖,平日里对这些来路不明的人好得很,要是和师父一样是好人也就罢了,如果和顺儿一样,捡个祸害回来——”
“你说什么?!”六夫人勃然大怒,原本对大夫的愤懑全数移到这人身上。
她捋起袖子,身子单薄却力道十足,捡起一旁的簸箕往围着的人群一扫,斥道:“我说过了,你们要是胆敢提起顺儿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