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烟滚滚从茅草屋内窜出。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江陇的面前只剩下瓦叔那双将阖未阖的眼。
“姐姐。”
江陇泪水早已躺了满脸,瞳孔漆黑,猩红一片,他握住荣微的手腕,手却兀自颤得厉害,最后只抓住了她袖口的一角。
另一手死死抓着荔枝帕巾,生怕她下一刻便会弃他而去。
便是连他自己都不愿面对——
毕竟那个不敢向荣微言明的江陇,一直都是一个懦弱自卑的、带着凶残的,又毫无人性可言的人。
只是从前,他不敢说,不能说,荣微要他恨,他是恨了,恨得浸入到了骨髓里,怎么可能忘?
对她,他感激都来不及,他的恨意淬炼了那么多年,早已病入膏肓。
只可惜那时候他年纪太小,没学过武,被带上临山后尚不能反抗,惊慌后怕之下发了高烧,醒来后恍若隔世。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去修复八岁的那段过往。
也曾不止一次想过,若是那对恶人夫妇第一回要认他做义子时他答应了,是不是叫花帮如今还能逍遥自在地活着。
“是瓦叔给了我江陇之名,养育我八年,保了我这么一条烂命……”江陇掌心的血滴落,在荔枝上晕开又一片的红。
“可我,不仅没能报答他,甚至害死了他,害死了叫花帮那么多人,我甚至为了自保,高烧后还装失魂症,就是为了那对恶人夫妇能信我,能待我好一些。”
假装忘记仇恨,与临山派虚以委蛇四年,落成不人不鬼的模样,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差点忘了。
如果不是荣微,他不知还要再等多少年。
“我甚至还想过,是不是装得多了,我当真就能忘掉那段痛苦……”江陇面上带着挣扎,“我是个白眼狼,是我愧对他们待我八年之好。”
荣微的手也抖得厉害,在沉默的须臾里,她再一次去攫江陇的眼。
可少年往日清亮的、热忱的眼神如今却蒙上了一层灰雾,怨气沉沉,裹挟着一股将死的黯淡,看得荣微心头一紧。
她也曾在江水的倒影中,见过这样的自己。
临山派……
荣微反握住江陇的手,语气落了狠:“既然那对恶人已死,你我大仇得报,江陇,过去便过去了,这是你告诉过我的——”
“不!”江陇痛苦地闭上眼,“为了他们能信我,高烧之后,我佯装同他们亲近,学了临山剑法,这些,都是我做过的、磨灭不去的罪证!”
“可是江陇。”荣微摇头,掌心按住他的唇,“你那时候才多大,为了活下去,为了报仇,不得以才如此,何错之有?”
江陇的血一点点洇透荣微的纱衣,晦暗的眼也跟着湿润,“江湖人向来讲究规矩,事事在乎公正,最讨厌下三滥的手段。”
“可是荣微,你知道吗?”他说着竟然笑起来,眼角泪细细划过,“我的身子内为何会有不属于自己的那两股真气,就是因为,因为——”
江陇抬起指节,用力往心口上一戳,语气又落了下去:“因为我的心,同样枯朽不堪,不忍叫人瞧见。”
临山夫妇习移风术法,祸害了许多武林中人,正得意忘形之际,又将心思落在了江陇身上。
却没想到,那一夜,才十二岁的小孩,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趁着他们闭关时,费尽心思地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第067章 第 67 章
如江陇先前所言, 他对荣微,从来都没有半分欺骗。
在临山四年,他努力当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因为高烧而不记得义父母便是杀害叫花帮亲人的凶手,更不再同之前那般机灵谨慎。
江陇把自己藏了起来,尽全力学武, 听临山那对恶人夫妇的话, 不久之后,自是获得了全数信任。
后来他们待他确也不错——
大半的独门武学都教给了江陇, 包括心经口诀也一一相授,甚至因犯事被关在佛堂的次数, 他都要比同门的师兄弟们少。
可怎么可能完全躲藏?
在无人看管的佛堂里,刑具折磨着江陇的身, 却绑不住他在最脆弱时候总会想起来的人。
丝铃阵和一些精巧的机关, 便是在此些夜里拼凑起来的。
“有一天晚上, 我听到他们说起移风之事,就在佛堂外。”江陇低着头, 大半张脸笼在阴翳里, “叫我偷听了大半。”
荣微气息稍急促,问:“所以你也偷偷练过移风?”
“嗯。”江陇没有犹豫,承认道,“甚至练得比他们要好,炉火纯青的,除了没找人练过手外, 我的内力还因此又上了一层。”
这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