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遭事落,又一通事起。
可还真如归衣师父常说的那般,世事无常。
夜色昏暗,回到剑雨楼门前,荣微再度抬头去看那块血色的牌匾。
疏狂的三个大字,出自第一任楼主之手。
张狂而坚定。
她轻吐出一口气,缓缓抬步,一如往常,一身纱衣,一柄竹雨剑,从容沉静地走进了这座晦暗的楼。
第079章 第 79 章
照瞳提着盏红灯笼, 步履匆匆,听到传声的夜行客说楼主回来了,忙从楼阁而下, 展开笑颜迎了过来。
很快她又觉得不对,敛了笑,神色顿时变得慌张, 面纱垂挂在前襟, 摇摇欲坠,和红笼的影子一起糊在月白色的单衣上。
她本想照例告诉荣微今日楼内一切大小事, 可没来得及开口,荣微已在楼阶前停下脚步, 掀了眼去看她,问:“江陇呢?”
照瞳与她隔了几个横阶, 闻声顿住, 准备了半天的话噎在嘴边, 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两人一上一下, 荣微的面容显得越发模糊, 声色却清冷异常。
她从前并未留意过,照瞳和她统领的六名夜行客七人,因只隶属于剑雨楼楼主,所以除了衣衫与旁人不同,便是连规矩也在自己的纵容之下越发嚣张。
照瞳怕她,看似听话, 心思却不简单。
荣微双臂抱剑, 听站在自己顶上的人战战兢兢回答道:“江影卫被长老们叫去阁内了。”
见荣微眯了眯眼,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照瞳又道:“他们怀疑他对楼主之位有异心,所以、所以——”
“有异心?”荣微冷笑一声,却没有照瞳想象中那般焦急,只问,“如何有异心?”
照瞳双脚直打颤,站得虽高,身子却越弯越下,再抬头时,她视线与荣微齐平,哆嗦着道:“说是影卫他、他拿了楼主令牌。”
荣微话中好像有笑意,淡淡的,“哦?”
她眉梢一挑,“长老们是如何知道他手里有令牌的?”
说着,荣微终于动了动僵了半天的腿,往上迈了一步,逼向照瞳,“我怎记着,这令牌我一共给过江影卫两次,一次是为了找鳞玉佛使,之后便还回来了。”
“而另一次——”
她声音分明不带任何情绪,照瞳却深感诡谲幽寒,嘴唇发白,不敢回答。
“另一次,”荣微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纱衣袖口卷过她的月白衣,缠缠绕绕后松开,“是在我的楼阁内,只有我,江影卫,还有——”
荣微没有看照瞳,绕过躬身的人,她兀自朝前走去,走到了上面,声音不大不小,落进照瞳岌岌可危的心底:“你。”
这一声“你”方落,只听“扑通”一声,照瞳手中的红灯笼掉落,沿着阶梯滚了下去,人也跟着跪趴在地,口中呼道:“楼主莫不是怀疑属下?属下对楼主忠心不二,绝无异心!”
她急急解释道:“令牌是影卫自己不小心掉落,被夜行客看到了,这才捅到了长老们那,属下、属下解释过了,但……”
“但他们不听,是吧?”
荣微接上她的话,转回了身,目光也变得狠鸷,剜向本欲抬身的人,“你是怎么解释的?是不是告诉他们,令牌就是楼主亲手交到影卫手上的?”
荣微又是一声轻笑,照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敢回声。
“那他们又会问,楼主为何要罔顾规矩,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影卫?他俩之间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难不成又像第一任楼主那样,和影卫苟且,背离了佛道之理?”
照瞳张了张嘴:“我——”
被荣微死死盯着,她浑身都像被冰刺过,只开了个口便不敢继续回答,双手无力垂落在地面,头也跟着重重低下。
却被荣微的双指狠狠捏起,逼迫着她看着自己,“照瞳,你可真叫我寒心。”
这好像是荣微为数不多喊她名字的时候,照瞳在恍惚中想,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呢?
她已经记不清了。
荣微的指腹是那么冰凉,掐着照瞳的下颌已经见了血,俨然动了怒意,问:“你跟了我多少年?”
在出楼之前,她原本心中还存着一点希冀,从前对于楼内一切关系,荣微一直都保持麻木不仁的状态,谁该信,谁又该提防,她一直以为自己门清。
直到楼内乱事起,一直以来被她视而不见的某些事情便如雨后春笋,一点点冒了出来。
照瞳便是其中一个。
也是最重要的一个。
“从我十六岁在四长老那闭关出来开始,至今整整十二年,你我之间一直都是最好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