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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抬眼时语气飘了又飘:“最重要的是……还有你在, 我便十分安心。”
江陇的气息顿时乱了几分。
他握着杯盏的手收缩,触到冰凉的玉石时又似被刺激到, 猛地松开, 手臂下垂, 落在乌衣的褶痕上,捏紧。
荣微是个行动派。
这是跟了她这么多年, 江陇早就看出来的事情。但他从未想过, 有朝一日,这世间当真有人能打破她建立牢固的心防,收去那些别扭、嘴硬,主动露出她那从不肯示人的真心。
而且这人,还是他自己。
江陇原本提着的心顿时又软又实了下来。
他拿起杯盏,将水一饮而尽, 掌心挡住了大半张的脸, 却没能挡住他弯着的、明显十分愉悦的眼。
荣微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这人到底年纪还小, 一点点软话,连蜜语都算不上,就能讨得人这么开心。
不过这也算是她奔波一日、费心费力后的片刻舒缓吧。
思及此,荣微收去了也稍稍透着笑意的眼,声调恢复平静,朝他道:“如今四长老在楼内几乎没了权势,原本我是想借今日之事,同其他三位划好界限,顺便借由照瞳和青玉白玉,给楼内其他人一个警告。”
江陇也收了笑,放下杯盏,点头道:“若是寒冰草有解药,那四长老不知此事吗?”
荣微叹息,“估摸着,只有大长老有解药。”
“见今日模样,他应该还常常威胁四长老,甚至一言不合便会动手,如今我根基不稳,还是不能打草惊蛇。”
这才临时在长老阁内转了方向,对青玉白玉二人算是一个警醒,但五日后的比武,才是她重新立下规矩的时候。
“人不能受制于他人,否则寸步难行。”荣微语气有点无奈,扶着额角,方才那些凌厉与冷锋早已被倦怠取代。
只有在江陇面前,她从来都不需要遮掩自己的疲惫与不堪。
“幸好功力恢复了。”荣微又连连叹息,“否则——”
江陇却是隔着不长的案桌,将手伸了过来,一把虚握着她的手腕,道:“姐姐若是信得过我,可以交给我去做一些事,不用总是亲力亲为,才有空闲可以继续练功,顺便养一养身子。”
荣微任由他抓着,提了笑道:“对你,我自是万分相信。”
她默了一瞬,想起来一事,忙问:“还没来得及问,今日你去罗刹殿,可有什么收获?”
江陇的眼底划过一丝冷光,很快散去。
那日他们推断江陇身上的毒来自罗刹殿底的守门小孩,江陇本不在意此事,但荣微却是铁了心要将之前的事论明白,便借由今日出楼,遣了人去探查。
江陇道:“什么也问不出来。”
荣微面容也冷了,“怎么会问不出来?那他身上可有学过傀儡戏或是被操控过的影子?”
江陇摇头,道:“那小孩机灵得很,我问他姓名、来历这些,他都含糊回答,罗刹殿很暗,他穿得严严实实的,我什么还没看清,便给我扯罗刹殿之前的事……”
说到此处,江陇那双眼突然又变得很重,看着荣微,“那座被撤走的刑台——”
荣微顿时眉梢一提,抬了声道:“他和你说什么了?怎么还会扯到刑台的事情?”
她明显有些慌乱,不敢看江陇,被他握着的手腕热意顿生。
江陇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出个窟窿,但很快他便松了劲,唇角泻出一声极轻的叹息,摇摇头,柔了声道:“只是说了罗刹殿以前会豢养刺客之类的事情,那座邢台,最开始好像是用来囚禁不听话的夜行客的。”
荣微松了口气,点头道:“第一任楼主离世后,第二三任楼主都是大长老的人,二人皆暴虐无道,那时候夜行客还不被称为夜行客,养出来是为了当杀手用。”
直到四长老的亲妹妹、上一任楼主上位,以一己之力清除和扭转了剑雨楼的昏荡局面,如今才有了稍微平稳的楼内之况。
“所以他只跟你说了这些?”荣微说完后又有些生疑,“没再说别的?”
江陇没应声,他垂眼,视线落在杯盏上。
又隔了一会才开口道:“可要将小孩抓来,姐姐亲自审问?”
容微指尖在案桌上轻点,思索了一会,摇头道:“先算了。”
“此事关乎大长老,也关系着解药,不能心急。”
江陇吐出口气,应了一声。
两人相继陷入沉默。
窗牖开着,楼阁内并未点灯,此时戌时已过,夜色被上弦月抹得泛白,荣微背对着,瞧见江陇的额角染了层月晕。
她抿抿唇,身子已经倦怠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