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眼, 笑起来像小鹿似的……”

十六岁那年, 荣微从毒派侥幸逃出，却被一路追杀，差点断命在半路。

“是寂照庵的尼姑们收留了我，照顾我，替我治疗。”

“我曾在那住过小半年的时间，所以同那里的尼姑们都很好。”

江陇这才恍然, 荣微向来对武林正派毫不在意, 经常叫不上来别人的门派姓名，偏偏对寂照庵的尼姑们了如指掌, 缘由竟是在此。

“世上很多事便是缘分。”

荣微指尖刮掉案桌上的一颗水珠，道：“剑雨楼从来不与外面武林来往，可说来也是真巧，那一年，当时还是剑雨楼楼主的四长老妹妹身子抱恙，连将玉佛使都说她心力磋磨，已经无力回天，四长老无奈之下，便觉着是女人家，或许不该信佛寺，而是该到尼姑庵祈福，带着她一块来了寂照庵，借助了大半个月。”

江陇眉心一拧，问：“你当时还在寂照庵养伤？”

“是。”

“过去小半年，毒派的人寻不到我，也渐渐减少了对我的追杀，毕竟我身体内被他们下了无数种毒药，如果不按时服用解药，以一般人的体格，早就撑不住死了。”

荣微面色冷了些，视线落在手上，“只可惜，他们也不想想我是谁，出身又是在哪里，岭南药学容家，我虽没有继承母亲衣钵，可也算通世间百病，解药，自是可以靠自己解决。”

江陇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荣微没有听见，她沉浸在那段日子里，缓了缓，继续道：“剑雨楼在江湖内毕竟名声不好，彼时她们并没有袒露身份，可她是个性子活泼的人，我俩年纪又相当，闲来无事她便总会去寻我讲话解闷。”

只是那时候，基本都是她在说，荣微在听。

荣微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又在短短四年间历经磨难种种，一心只想着复仇，见了心思单纯的姑娘家，她本无意搭理。

“结果有一回，她偷偷跟我说，虽不知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我看得出来，你心中有很深的仇恨，而且急不可耐，非常想要现在就叫仇人去死。”

“当时我心里一惊，才第一次正视面前这个整日总是逍遥快乐的姑娘，我分明从未吐露过关于自己半点的事情，却能被这样一人看穿，是我小瞧了她。”

说到这，荣微倏尔抬起眼，看向江陇，“然后她就问了我那个问题。”

江陇被她看得心思千回，未答，荣微又自顾自说了下去：“她问我，入江湖是为了什么。”

“她是个很神奇的人，明明看着很粗心大意，实则双眼很会洞察旁人，那时候她见我下意识对她有些防备，竟是毫不掩饰，直白地告诉我，她是剑雨楼的人。”

她说——

“我与你一见如故，也不知为什么，你虽然很冷淡，对我总是爱答不理的，可我就是能在你身上看出一点熟悉的感觉来。”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荣微，直白、真挚、本该对旁人防备心极强的剑雨楼的人，对荣微却是信任至极。

荣微轻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又告诉我，自己自幼无父无母，被四长老收养，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待在剑雨楼内，很少出来过。”

那是她少有的机会可以出来看看繁华的世间，比起乌黑肃穆的剑雨楼，显然以她的性子，会更容易被外面所吸引。

她和荣微一起看着寂照庵里的菩提树，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说：“以前我是不懂，江湖人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图什么呢！”

可自从听了荣微言简意赅讲述了自己的事后，她晃了晃脑袋，提了声道：“现在我知道了，我入江湖，问的是意气，寻的是本心！”

荣微听不懂，皱了皱眉，“本心？”

“人活着，总不能只为了一件事，或是为了谁吧？”她看着菩提叶坠落，忽然起身，身法轻快灵动，顷刻间便接住了那一片落叶。

然后捏着叶根，走回荣微面前，笑道：“你瞧！这就是我的本心！”

“我没有什么高远志向，没有仇要报，唯一有所求的，就是到这热闹的武林里看一看。”

彼时荣微在外奔劳四年，实在无法理解她这分追求，又皱了皱眉，辩道：“武林无非也就那样，有什么可以看的？何况人生如飘萍，无所依靠，一辈子都在路上，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你不懂。”她将手里的叶子扔掉，“因为你有仇要报，你心里有一分气，所以你没法体会自由自在的感觉。”

是了，她要自由，自己却要报仇，在寂照庵的缘遇，不过是人生路上一场妙事。

最后不过是殊途陌路而已。

“事情的转变，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