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中叫醒。
她梦见母亲,梦见府中的家人们,又梦见容子庸那双可怖的眼。
她猛地睁开眼——
还是那座莲花池,不,若要真论起来,这是一尾湖,湖中莲花清清,染了污血也还是那副清白的模样。
可漫天的血腥味,再也没有动静的容家府,都无一不在告诉容清,她的家,已经没了。
她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穴位已经慢慢解开了,四肢由于一直浸泡在冷水里,早已经失去知觉。
容清将头冒出水面,往外看了一眼,确信无人之后,她才稍稍运了内力,舒缓了一下手脚。
回到亭间,浑身湿漉漉的,她正运功想将衣裳弄干,却突然听见山门外传来一阵骚扰声——
是那群等不到《剑灵录》、还没有离开的江湖人!
她害怕极了,听那群人的声音,怕是还不知道容府发生了变故,容清咬着牙,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母亲要她活,那她就必须活下去。
靠自己而活。
所以不能慌,不要害怕。
她这么想着,视线却始终不敢往地面落,生怕看见遍地的尸体,更怕看见那一双双至死都带着惶恐与不安的眼。
于是她的目光又落回那处莲花池。
山间夜风很凉,容清的手指蜷缩在身侧,颤抖不停,唇色泛白,可她却闭着眼,慢慢地、慢慢地,将狂跳的心收了收。
便在这时,她脑海里响起母亲从前在亭间和自己讲过的那些话,又想起前几日,母亲给自己簪花时,莫名说起莲之意。
“人死为莲,生也可为莲。”
母亲最后感慨了一句,又看向她,“清儿,如果有一天,你有什么事情实在想不明白,那就去问问莲吧。”
容清摸不懂母亲话中之意,“问莲?”
“记着,不管你在何处,我还在在不在你身边,莲花,都是我们家的逢生之路。”
容清的手指一顿,猛地睁开了眼。
莲池,湖泊。
生机一定就在里面。
那群江湖人的脚步声已经越过山门,容清不再犹豫,她跑回那座池子边,回身望向苍茫的夜色。
容府上下千余人的性命,还有母亲,请你们等一等我。
临山与容子庸,容清就算粉身碎骨,也会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让他们生不如死,万劫不复!
“扑通”一声,容清毫不犹豫,再度跳进了莲湖之内,向着湖心游去。
*
“然后呢?”
江陇声音越发轻了,握着荣微的手跟她一起发颤,“之后呢?”
那一夜发生的事定然很多,荣微却三言两语匆匆掠过,但江陇心细,脑中突然闪过猜想,脱口而出:“是不是,和无名村的湖一样?”
“是。”
荣微扯出个极淡的笑,“都是在湖底修了一条通道,无名湖的目的我不清楚,但我们容家,此道便是为了逃生。”
在养着莲花的淤泥之下,容清的呼吸渐渐变沉,她奋力地往底下游,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气息已经开始混乱时,终于发现一处淤泥不同于别处。
“那是红壤,岭南才有的红色泥土,可以种茶,但我们并没有用过此土养莲的习惯。”
于是容清便知晓,破局之处就在这块红壤里。
她游过去,声响不敢太大,费了很大的力气,拔掉了红壤里种着的那一株根脉粗厚的红莲。
而后湖水发生了她无法想象的逆转,原本水流极慢,可拔掉莲花的瞬间,湖水却突然湍急起来,而红壤正中,出现了好几个小小的漩涡。
容清毫不犹豫,向漩涡而去。
然后又等了片刻。
待水流再度变缓,有机关声响动,不一会,红壤混杂着湖水,红黑一片,模糊了她的眼。
容清便在这浑浊的湖水中来回游动,机关声停,红壤消失不见,露出了一个极小的甬道入口。
“那个大小,只有小孩可以钻进去。”
荣微苦笑道:“母亲是留了生路,可只给我一人而留。”
如果豁口太大,此处生路被人发现,容清同样免不了有祸事。
最好便是,打造一个与她身量相仿的入口,只有她能够进出。
“难怪每年冬季,莲花枯萎,母亲都会亲自泛舟,去收拾这莲池……那时候,我才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
药学容家虽远在岭南,不入江湖,半有避世之意。
“然而母亲既有这么多的准备,后来又有《剑灵录》一事,我便知道,这些年母亲一直都与官家有交联。”
江陇呼吸轻颤,“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