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不时往荣微脸上看,瞧得她耳廓泛了红,终是没忍住咬了咬唇,转头去看他,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江陇轻咳一声,看了眼面前的白温玉,压低声音,“姐姐不紧张了?”
荣微轻哼一声,“你哪里看出来我紧张了?”
她原本只是否认一句,没想到江陇还当了真,立马回道:“就刚才在马车上。”
从那日荣微说起当年之事,他便看出来,荣微很怕容子庸。
这种怕,并非武力上的怕,是一种内心深处经历过劫后余生的害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害怕十六年前的那处莲池,更害怕真的见到那张熟悉的脸。
虽然嘴上不承认,可方才在马车上,江陇分明看见,在听到有刺客来的时候,荣微明显地松了口气。
却没想过,钟暮不仅没能缓解她的紧张,反而又揪起另一桩事。
他自知自己有些许小心思,可嘴并不灵巧,不知在这种时候,该如何说怎么做才能让荣微心里好受一些。
她方才自语的那一声,听得江陇额间顿时生汗,却又更加彷徨退缩。
这么想着,江陇的视线又落在白温玉身上。
便在这时,他听见荣微忽而开口,没有回答方才马车的问题,反而冷了声道:“你一直看着夫人做什么?”
她语气不太好,江陇的眼神有些迷茫,下意识喃喃应道:“我是想,方才酒楼上夫人说,她将自己与鬼质枯之事告诉了小贾老板,两人没生罅隙,反倒关系更好了些,小贾老板还因此接受了江湖人……”
白温玉听了声,放缓脚步回头道:“江影卫莫不是觉着,我很懂得与夫妻相处之道?”
江陇点头,又觉着“夫妻”一词不太妥当,于是抿抿唇,没有回答。
白温玉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温玉从前学的是服侍讨好人的活,后来遇到他,才知道原来世间之人是可以平等相处的。”
“不止是家人之间,包括眷侣、夫妻,甚至是父母与孩子……”她说着看了荣微一眼,“两人若要相处,定是坦诚相待,如此方可交心,以至真正的亲密无间。”
“亲密无间。”江陇似乎脸有些红,跟着她的话音,瞥了荣微一眼。
却见人目视前方,满脸冷清漠然,好像没在听他们的交谈。
——如果能忽略掉她那通红一片的耳骨的话。
白温玉又道:“在感情方面,江影卫若有不懂的,大可以来问我。你早晚会与心上人相处,学着些总比硬邦邦的,什么都不会强。”
江陇见荣微面容稍冷,不敢应声,只得悄悄地朝白温玉点了点头。
走过山间拐角处,没多久,一座幽深的古宅出现在面前,荣微收回落在江陇身上的神思,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白温玉没有察觉,只想着荣微对掌家此人极为在意,迅速吩咐下人们去拿了地牢的钥匙,朝她伸手道:“楼主请。”
荣微拧着竹雨剑柄,听见江陇的呼吸声就落在身后侧,她缓缓吐息,没再犹豫,抬步跟上白温玉。
*
这是容子庸走火入魔的第二个月。
四肢如烈火焚烧,灼痛感日日如影随形,可他的脑袋却一片混沌,不断出现许多故人的脸。
直到那些脸一张一张地消失,化成一团虚无的黑雾,散开在眼前。
他眨了眨眼,双手动弹不得,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听见锁链声响,朝上看去,洞壁有缝,漏了光,还有点点的积水,浇在脸上。
日复一日,不知何时。
直到——
“一、二、三……六、七!”
迷蒙中,他听见这一日来的脚步声很杂乱,不是往日送餐食的小厮,而是有妇人家较为轻的脚步声,伴随着两道很熟悉的、属于江湖人才有的步伐声。
容子庸猛的一下张开了眼,本该浑浊不堪的眼神在见到一张极其熟悉的脸时,疯疯癫癫扯着胡话的嘴一颤。
“你!”
他的眼白占了大半的眼瞳,死死盯着突然出现的荣微,下意识恍惚了一下,“你是……”
荣微就站在地牢的铁门外,隔着粗厚的围栏看着里面的人,沉默不语。
四周散发着浓郁的腐臭味,连日没有清洗干净的人蓬头垢面,一头乱发蝇虫纷飞,搭在一张江陇从未见过的陌生脸上。
只有那双眼,一看便是临安侯掌家的眼。
“他易了容?”江陇喃喃自言。
“是。”白温玉见气氛僵持,又莫名不敢打搅,压低了声音道,“那日抓了他回来,我们才知道,这些年掌家都是假面具示人。”
话音落,荣微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