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缺。
“那日在药室里你问我,分不分得清竹叶青和翠青蛇。”江陇声音越来越沙哑,带着点颤意,看着荣微。
他的心里装了一尾蛇,一开始没有毒,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蛇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阴冷、偏执、邪意渐渐吞噬了最开始的那份心思。
因为有索取,所以总能把自己逼到一个不上不下的境地,那段时间,江陇过得既麻木,又痛苦。
直到临安南郊下,被荣微骤然挑破了心思。
惶恐,不甘,与随后涌上来的害怕情绪,被发现的亵渎,几乎彻底溺毙掉那尾蛇,他以为自己藏了这么多年,应该不慌乱,像寻常一般遮掩过去——
怎知到如今,事态的发展早已脱离了他预料之外,开心之余,不安感也随之而生。
他不敢主动问,依旧像前十年那样紧紧跟着荣微,谁知她竟突然地褪去坚硬的外衫,柔了声来问自己。
半晌,江陇阖上眼,凑近了那份柔软,唇心蹭过荣微的手,落下极为轻柔的一吻。
珍重至极。
第109章 第 109 章
绍城接连下了几日不眠不休的雨。
剑雨楼临山, 风夹着雨,吹得占风铎丁零当啷响个不停。
楼内佛教信徒众多,连连点香, 求神问佛,自觉这一年不太安稳。
先是楼主为《剑灵录》赴宴,后失踪数月, 回来后却又逢佛使作乱, 楼内人心惶惶,先后走的、死的人不计其数。
再来是山河盟之途, 屡次叫嚣挑衅,可月泉教便在这时如鬼魅一般出现, 势必要给中原武林,甚至官家一个重击, 更是叫人心里不安顿生。
何况楼主回来之后, 这些日子依旧频频外出, 面色也不好,如是种种, 楼内佛徒们又相继起了跑的心思。
可天下或将乱, 要跑,也不知该跑向哪里去。
也有不想跑的,却被楼主一纸轻令,说对方是其他门派卧底,念及旧情才饶过一命,将人扫地出楼, 果断狠绝。
有人偷偷问阿碧:“阿浅当真是细作吗?”
阿碧这几日消瘦许多, 面黄枯瘦地用力挤出个笑容,道:“也许吧。”
她想起阿浅得知荣微要将自己赶出剑雨楼时的吃惊模样, 摇了摇头,“楼主的脾性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喏。”
阿碧抬起下巴,示意众人看向正在楼内做指挥的照瞳,一如既往的直言不讳:“像这种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可不是我们寻常人有的。”
“如今两位佛使已死,没想到,她竟能成为大长老面前的大红人,可惜气焰太盛,等楼主回来了,有她受的。”
话音落,楼外铃声阵阵,雨幕昏暗之中,忽有狂风摇曳树枝,夜行客站于檐角,扬了声道:“回来了!”
“是楼主回来了!”
众人皆是面上一喜,放下手里的活,看向门外。
荣微一身蓑衣,身后跟着影卫江陇,面容舒和地抱着竹雨剑,熟稔地从疾驰的马匹上跃下,瞬间便立于楼门之前。
夜行客规矩地收好缰绳,拾掇好马匹,回身朝着荣微的背影恭敬唤道:“楼主。”
荣微扬了扬眉,和身侧江陇对上眼。
说来也怪,自从那日重开楼主之位比试,杀鸡儆猴的架势过后,这群人确实如荣微所想那般更加守规矩,可叫他们愿意如此听话与真心信服的,却不是重立规矩或是武力压制带来的影响,而是——
“我如今,好像也不怎么怕楼主了。”
阿碧身旁的侍者小声同她道:“真是奇了,明明楼主和以前没有半点不同,可那日与两位佛使站在一块,就那几剑的威力,看得我是心潮澎湃,只想拍掌叫好。”
阿碧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到底是剑雨楼的人,换成寻常人,看到那日荣微杀红眼的模样,只会更怕,更畏惧,而不是莫名其妙就生了些信任与崇拜。
“不过,那个夜行客……”侍者小声嘟囔道,“她之前不是一直很受楼主器重吗?”
“还有阿浅,大家都羡慕嫉妒她好长时间了。”
她原本还想感慨一句“楼主身边的人都是白眼狼”,却被江陇突如其来的一个眼神吓得瞬间噤了声。
可他分明只是扫过来一眼,目光连落在侍者身上半分也无,却叫她莫名又生出从前看荣微时的胆战,心底一惊,连忙垂下头。
荣微真正信任与器重的人,是影卫江陇。
这也是楼内近日传着的一句话。
他们原以为楼主回来,除了阿浅,这名从前在她身侧的夜行客同样会被处理,怎知荣微摘了斗笠后,只是轻轻抖了抖肩上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