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招,听出她话内浓浓的哀怒之意,江陇的心又刹那变得彷徨。
乌衣刀顿了顿,没有挡住竹雨剑,青光直入他的右侧胸口,倏尔,竹叶青便被喂了血,一下活了过来。
江陇也像是感觉不到痛。
就着竹雨剑入胸腔的姿势,他往荣微身前靠近半寸,“荣微,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竹雨剑一颤。
“总是拿我当小孩子看,觉得我愚不可及,把我像蝼蚁似的踩在脚下,觉得我不会反抗。”
“我是不聪明,也确实爱慕你,可是这些,都在你对我的折磨里,一点一点耗光了。”
荣微的眼睫颤了颤。
“爱慕?”她冷笑一声,往底下正看得入神的大长老看了一眼,“怕是什么楼主与影卫之事,也是你俩之间的伎俩吧?”
被挑破,江陇露出了破罐破摔的笑,脸上痛苦的神色收去,他突然全身真气翻涌,从竹雨剑下脱身,旋着乌衣刀,一把直向荣微——
山下惊呼声连连。
便是连神情自若的三位长老,都猛地睁大了眼。
山巅之上,薄雾轻拂,雨水淋淋,荣微一身素白纱衣早已* 湿透,心口那株盛开的花,又一次剧烈盛放,正好开在石莲底座之上。
莲花寸寸开,石莲墨染红。
将玉和鳞玉佛不知何时也出来,身后跟着阿碧,见此场景,呼声惊扰了竹林内一滩白雀,而后是漫长的、死一般的静,静得天地间最后,只剩下江陇一人的呼吸。
颤抖,湿润,带着一滴泪,落进蔓草之中。
那股魂牵梦萦了十几年的清香,也跟着飘散,很快离他而去。
*
天下第一剑,向来不可一世、恶事做尽的剑雨楼楼主荣微,死了。
死在了她的影卫刀下,死在剑雨楼所有人的面前。
而那素来对女楼主唯命是从的影卫,一夕之间竟锋芒毕露,夺了荣微那本还未毁掉的《剑灵录》,手刃楼主,亲自登上了剑雨楼最高位。
武林有唏嘘扼腕者,可更多的,是大快人心的拍手称快。
没有人在乎真相如何,只道,荣微死了,就是罪有应得。
江陇提着乌衣刀,沿着回廊而上,穿过数百名夜行客,在长老阁面前停下。
他还是一身的黑,可往日的黑,不动声色,隐于晦暗之中,无人在意。
而如今的江陇,却只叫人感觉到戾气。
从那黑影透出来的,只属于罗刹殿的戾气。
门开了,露出大长老欣慰舒心的笑,“尸体呢?”
江陇没有看他,也没有行礼数,只应道:“尸体就在后山池塘内。”
二长老低声对着大长老道:“已叫人查过,确实没有气息了,死得透透的。”
大长老满意地点点头,提了声:“她是容家人,听闻那年曾被人溺晕在莲花池里,没想到命大,捡回来一条命,这四娘子可真是厉害,瞒天过海的,竟偷换了人进来……没想到如今她又死一回,还是被淹在池子里,真的是,因果报应呐!”
他视线落在江陇的刀上,又瞧了他右边还染着血、没能来得及收拾的伤口。
江陇对荣微,是赤裸裸的报复,他在向他们证明自己的忠心。
虽然,他只是想要解药而已。
思及此,大长老视线左移,顿了顿,又道:“你倒是个实诚的,也不避讳,自己对她有情义。”
江陇却抬眸,与他对上眼,道:“剑雨楼的人,要什么心?”
他的声音很稳,眼神很淡,大长老一愣,又听他说:“何况她杀我临山派全家,此仇怎么能用情爱来化解?”
“我不想做什么楼主,对高位也没有想法,我只想要解药,自此离开剑雨楼,过我的日子去。”
大长老点点头,正欲答话,二长老却皱着眉,质疑道:“你可知自己如今的身份?”
“剑雨楼影卫,可是签了生死契的,哪里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如果。”江陇毫不犹豫,挡住她的话口,“如果我自废一半的武功呢?”
“什么?!”
不只是二长老,在场的人都是一惊,大长老更是起了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本就不喜欢江湖,也不喜欢武学。”
江陇语气还是很淡:“留一半,是为了保命,以防万一,毕竟……我杀了她。”
到底还有年纪尚轻的不安感,江陇说到此处,语调有了点波动:“虽是赎罪,可我也知道,一身脏血,不是想洗,就能洗干净的。”
“按之前约定好的,解药给我,我在你们面前废掉我体内临山派义父母留给我的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