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
因为各科的联赛马上就要到了,高二一班的文化课全部暂停,留给学生们充足的时间来覆习竞赛科目。
米嘉离开之后,夏煜铭却没有老老实实地坐端正,他仍旧侧着身,斜靠着椅子,一条胳膊搭在迟熠然的桌子上。
“哎,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口罩啊?”夏煜铭眼瞅着没有老师过来,周围的同学都在低头学习,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於是凑过去,问了一个他疑惑了好久的问题。
“我……”迟熠然在夏煜铭的两道视线中垂下了眼睫,一个“我”字之后,默然良久。
夏煜铭看见他这副表情,心道,这应该是在回避了,赶紧笑着摆摆手:“啊,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我摘了口罩会不舒服。”迟熠然的头好像垂得更低了。
夏煜铭怔了怔。这个回答太模糊不清了。
是对什么东西过敏吗?可是现在既没有花粉,也不飘柳絮杨絮啊。夏煜铭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既然迟熠然不想说,他也不好再追问。
迟熠然没有做更多解释,自顾自地掏出了数学竞赛习题。
“嗯?你也是学数学竞赛的?”夏煜铭来了兴趣。
迟熠然飞快地蹙了蹙眉尖,显然对这个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前桌很是不满。但他还是保持着超乎寻常的平静:“嗯。”
“你初赛考了多少分?”成绩永远是高中生之间恒久而庸俗的话题,夏煜铭也不免俗。
若是对方比自己差,就象征性的夸赞一句“也不错嘛”,然后偷偷在心里炫耀地开个屏;若是对方比自己好,就由衷地感叹一句“卧槽牛逼”,然后暗暗将对方的名字列在“必除之而后快”的名单上。
“158。”迟熠然低着头,毫无波澜地回答。
“……”此刻,考了123分的小夏同学,表情十分丰富多彩。
迟熠然掀起薄薄的眼皮,扫了呆坐的夏煜铭一眼。
夏煜铭的心“突”地一跳。这时候,按照惯有的流程,对方会顺势问一句:“你呢?”
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同学……”迟熠然开口。
完了完了,要丢人了!夏煜铭咽了口吐沫。
“上课了,你不做题吗?”迟熠然淡淡地说完了后半句话。
“……”还不如问成绩呢!
这是在拐弯抹角地下逐客令,是嫌他烦人了。
夏煜铭的脸发着烫,僵硬地转过身去坐正了。
他从桌洞里扒拉出一本数学习题,稀里哗啦翻了几页,两个鼻孔喷着气,都快把鼻子拱歪了,不知道是气自己太不争气,才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在迟熠然面前三番五次地丢人,还是气别的什么。
他试图将自己溺死在数学题中,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一直都坐最后一排,现在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他一时半会儿不适应的缘故,他的眼神总是不听使唤地往后飘,心思总是集中不起来。
在给一个立方体相了五分钟面之后,他仍然没有参破其中的玄机,立方体还是那个立方体,既没开出花来,也没告诉他什么终极宇宙奥秘。夏煜铭把笔一扔,缴械投降。
他侧脸枕着胳膊,眼神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飘向了后面。
迟熠然正在专注地做题,像一尊精雕细琢丶温润无瑕的象牙雕塑。从夏煜铭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纤毫毕现的睫毛,随着他眨眼而簌簌抖动着。
突然,迟熠然毫无征兆地擡了一下眼,目光和夏煜铭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像是脊柱过电一般,夏煜铭猛地弹直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抓起笔,在草稿纸上唰唰几笔,画出了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坐标系。
夏煜铭一边潦草地勾着y的长尾巴,一边惊魂未定地想:他怎么突然擡头了?难道他感觉得到我在看他?……不对,我为什么要看他?
夏煜铭没有看见的是,在和他对视一眼之后,迟熠然皱着眉,仔仔细细地拉了拉口罩,将头埋得更低了。
夏煜铭神游片刻,在座位上弯腰弓背缩脖子,摆出了一个大虾的姿势——这是在课堂上不干好事的标准动作。
他单手在桌洞里摆弄着手机,三下两下,划拉出一个名叫“我们是哥德巴赫接班人”的5人小群,在群里发了几条消息:
社会你铭哥:兄弟集美们!
社会你铭哥:咱们数学组进人了!
社会你铭哥:新来的大佬初赛158!
社会你铭哥: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