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
老熊胳膊下夹着教案,一手端着茶杯,走进教室。
“来,咱们讲讲月考试卷。”老熊满面愁容地说,“你们班主任已经训过你们了吧?那我也不说什么了,唉,咱们直接开始讲题。”
同学们喜欢上老熊的课,老熊的课堂向来都是轻松活跃的,这让他们在月考过后老师们的狂轰滥炸中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我翻你们的答题卡的时候啊,发现了一件让我震惊且大无语的事件。”老熊这么一说,同学们就知道,又有瓜可以吃了,於是打起精神洗耳恭听。
老熊说:“我这里有一句话,摘抄自咱们班同学的作文,你们听一下。‘金黄色的秋风掀起沈甸甸的麦浪,吹红了枝头的累累硕果’。这句话是那位同学的作文里的?”
郑义不明所以地举起手:“老师,是我。”
底下的文星航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老熊问文星航:“文星航,你是不是对郑义的这句话有什么看法?”
文星航抿着嘴憋笑:“老师,他这句话里有一个错误,麦——”
老熊一擡手,打断了文星航的话:“嗯,你先别说。同学们知道哪里不对吗?”
同学们面面相觑,绞尽脑汁地给这句话挑错。
夏煜铭用胳膊拄拄迟熠然:“同桌同桌,你知道吗?”
迟熠然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老熊长叹了一口气:“唉,文星航,你来告诉大家,这句话哪里错了。”
文星航一语道破真相:“麦子不是秋天熟的。”
同学们:“……”教室里一片尴尬,尤其是郑义,脸红得像蒸熟的大虾,瞪大眼睛惊叹着:“啊?麦子不是秋天熟啊?”
老熊哭笑不得:“现在你们这些城市里的孩子啊,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你说,这样的句子写在作文里,不让阅卷老师笑掉大牙吗?我问你们,麦子什么时候熟?”
同学们羞愧地低着头。
文星航答道:“夏天。”
老熊说:“我真为咱们的教育感到悲哀。我们的学生居然连麦子什么时候熟都不知道!我再问你们,你们分得清韭菜和杂草吗?”
大家交头接耳,不时传出几声窃笑。
郑义给出了他的答案:“韭菜能吃,杂草不能吃。”
老熊都被气笑了。
夏煜铭瞎起哄:“你如果想吃的话,也可以吃草,反正都有五碳糖。”
课堂上一派欢声笑语。老熊对这群温室里的祖国花朵表示了深深的担忧,同学们顺理成章地把锅推给了万恶的应试教育。
接下来的时间里,老熊将一堂语文课变成了别开生面的农学常识课,从玉米有几个穗,延伸到美国白蛾的危害,又拓展到怎样挑选好吃的大葱。文星航小时候在农村生活,对这些格外熟悉,得以在课堂上八面春风,获得了老熊的青睐。
一节课下来,这群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接受了灵魂的洗涤,纷纷洗心革面。闹了大笑话的郑义深受刺激,从此立志要考中国农业大学,作为一名生物学家投身於祖国农业的发展。
“同桌,你家是哪里的啊?”下了课,夏煜铭问迟熠然。
“我就是a市本地的。”迟熠然回答。
夏煜铭对这个答案并不买账:“a市这么大,从西平到滨海隔了十万八千里,你这个定位也太模糊了。你是咱们北昌区的吗?”
迟熠然抿了抿唇:“不是。”
“所以你今年刚搬过来,是吗?”夏煜铭没有问过迟熠然的来历,如今想起来,迟熠然真的仿佛从天而降,突然就闯入了他的生活中,“你以前是不是星辉中学的?那你是从滨海区来的吗?”
“你怎么知道?”迟熠然的声音有点惊讶,又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紧绷。
夏煜铭用手支着侧脸,笑盈盈地看着迟熠然:“你说过你的初赛成绩,全市第一,我们都听说了,今年初赛第一名是星辉的人——啊,当然,现在是我们耀华的人了。”
夏煜铭得意地一笑:“当时我们还说,你是不是咱们学校从星辉挖墙脚挖过来的。星辉怎么会把这么好的宝贝放走呢?哎,你为什么要跑大老远来这里上学啊?”
迟熠然垂眸,回答得含糊其辞:“这边环境好。”
夏煜铭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边有什么比创造了全市50%gdp的滨海区更好。
既然迟熠然不想解释,他也就很会看眼色地停止了追问,拎着水壶去打水,顺手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