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
若不是迟熠然拦着,怒火攻心的夏煜铭保不准会把於毅安揍进重症监护室。
“冷静!”迟熠然紧紧箍着夏煜铭,“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不只解决不了问题,夏煜铭这劲头能把自己送进公安局。
夏云曦的哭声灼烧着夏煜铭的理智,迟熠然则给他兜头浇下一盆冰水,将熊熊燃烧的怒火淋成了遍地狼藉。
夏煜铭仰起头,深深吸一口气,稳住了颤栗的呼吸。他轻轻勾了勾迟熠然的手指,迟熠然明白他在表达什么,於是松开了手。
夏煜铭跨上前一步,拽着於毅安的衣领把人狠狠抵在墙上。
於毅安总是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皮鞋鋥亮,戴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温文尔雅地说着熨帖的话语,如今却满身酒气,衬衣凌乱,脸颊红肿,手足无措地抹着鼻子里淌出的鲜血,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
夏煜铭回想起那天两家见面的细节,他红着眼睛逼近於毅安,声音嘶哑:“你父母都知道。”
这不是个疑问句。
於毅安没有回答。他只是含糊不清地说着:“云曦……对不起,我压力太大了,我没有办法……可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喜欢你啊……”
夏煜铭死死盯着的眼前的男人。於毅安的身高和夏煜铭差不多,此刻他却佝偻着身子,颓废无处遁形。
夏煜铭的心底顿时涌生出浓重的悲哀。
28岁,体面的公司白领,倾尽全家心力供养出来的大学生。父母不觉得儿子有难处,只知道儿子有出息了,他们也想和村里的某个邻居一样,风风光光地被儿子接到身边住,每天抱着大孙子遛弯晒太阳。殷切的期盼和无私的付出逐渐变质,厚重的目光变成了枷锁。
他像浮萍在无根无凭的城市漂泊,却难以斩断流淌在血液里的纠缠和束缚。他终於招架不住父母的催逼,将一个女孩子哄到了手。女朋友心高气傲,让他一直觉得她看不上他。
或许他抱着一丝侥幸,打算就这样放纵一次,明天再像哈巴狗一样回到女朋友面前做小伏低。不料,那个丝毫不肯让步的女孩居然自己出现在了他面前,猝不及防地打碎了他小心翼翼经营的美好。
夏煜铭像丢垃圾一样把於毅安甩开,垂着眼冷冷道:“如果你说的喜欢,就是一直把她蒙在鼓里,去别人那里找安慰,那你的真心也太廉价了。”
他不再施舍给於毅安半个眼神:“走吧,别缠着我姐。”
於毅安落寞的身影从视野里消失了。夏煜铭的心却没有因此轻盈起来。他双眼空洞地看着一级一级台阶,於毅安的嗫嚅仿佛响在他耳畔,将他搅得心神不宁。他甚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像是站在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之上,身旁的风呼啸而过,稍有不慎,就会一脚踏空,粉身碎骨。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茫然地凭着本能去抓什么东西。身后的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夏煜铭闭了闭眼,心神稍定。
他用力敲门,喊道:“姐!他走了!我能进去吗?”
回应他的,只有夏云曦撕心裂肺的哭声。
夏煜铭沈默了片刻,掏出钥匙开门:“姐,我进来了啊。”
进门之前,夏煜铭回过头,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看向迟熠然的眼睛。
迟熠然擡了一下手。
有那么一瞬间,夏煜铭觉得对方的手就要触上他的脸颊。
然而迟熠然把手收了回去,只说了一句:“有需要找我。”
夏煜铭抿了一下唇,推门进屋。
夏煜铭几乎从未见过夏云曦如此脆弱的样子,上一次似乎还是在夏哲桓家的时候。
夏云曦在情人节的前一天失恋了。
她曾经痴迷的爱情,她曾经憧憬的婚姻,她曾经沈醉的美梦,都像是云间悬浮的水晶宫殿,碰一下,瞬间崩塌,只剩满地支离破碎的渣滓,踩上去,便会将足底扎出血来。
她从嚎啕大哭,到肝肠寸断,再到泣不成声,最后哭得浑身无力,软软地瘫倒在沙发上。夏煜铭什么也没说,就静静地坐在她旁边,一包又一包地递纸巾,一杯又一杯地倒热水。
末了,夏煜铭看她哭得差不多了,就拽拽她的衣角,轻声说:“姐,你去洗个澡吧,我给你把热水放好了。”
夏云曦不出声,也不动弹,眼看是“一缕香魂随风逝”的模样。
夏煜铭伸手拉住夏云曦的胳膊,把她从沙发上拖起来,往卫生间推:“洗个热水澡,心里就舒服了。”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