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症
“所以你和阿远说我们只是在聊你妈妈的心理问题?”
宽大的落地窗外, 医院进出的人流在明亮的灯光下步履匆匆,各式各样的情绪出现在一张张不同的脸庞。
复康是a市综合条件排得上前几的私立医院,能来这看病的家庭都资産丰厚。但即便是再富裕, 也无法左右人的生死。
就像是季星远的外公。
陆元想到老爷子出神了一下,听到纪粱的这个问题讪讪笑了下, “都是以前的事了嘛, 也没什么必要告诉他。”
“怕他心疼?”纪粱站起身倚在办公桌边打趣道。
他清秀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声音也像他的长相一样, 温吞不带任何攻击性。
陆元想到前两天的那个雨夜,表情就有些不自然。
自从那天以后, 即便两个人都想要按照约定暂时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但人的记忆是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完全抹去, 行为自然也不可能全然没有痕迹。
小玫不止一次的在饭桌上小去拍爸爸的脸, 原因是爸爸吃饭不专心,季星远收回时不时看陆元的目光轻咳一声, 欲盖弥彰似的低头吃两口。
捅破了的窗户纸, 光已经漏了进来。
陆元坐在咨询桌前的沙发上,挺直腰, 把一杯莓果奶昔推到纪粱面前,“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和他相关的问题。”
素面朝天的美人苦恼的蹙着眉, 她本来就长得纯, 又身材纤细,伶仃的锁骨, 单薄的肩背,心烦的时候看起来就更让人有保护欲的楚楚可怜。
“你跟舒窕真的关系一般吧?”
在正式开口之前,陆元不确定似的, 再次擡起头眼巴巴的重复问了一遍。
“当然。”
纪粱抿唇假装生气,“首先我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心理咨询师, 其次我觉得还是我们的关系更铁一点。”
他装生气,但不出两句话自己都装不下去,陆元也被他带着一起笑了起来,这个人真是太温柔了点,装生气也让人只想笑而不是害怕。
“我们在美国相处了那么久,难道你还不清楚我嘴巴严不严?”
陆元笑着伸手示意了一下他面前的奶昔,“当初那个隔壁病房的老太太出轨孙子的男朋友,心理压力还特大,天天去找你诉苦。”
“要不是他孙子之后气得当我们面揍了你一拳,我们都还不知道这事呢!”
陆元回忆着当时荒诞的一幕就忍不住想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嘴严到被揍的程度。
比起之前工作时碰到的那个面善心黑的同事,纪粱这种真正内外一致的才能说一声大好人。
陆元笑完了,才舒了一口气,诚实地说了自己的心理顾虑。
她现在确实有点过不去自己内心的这道坎。
“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当时没有这样做的话,也许现在我们都能更好。”
她想的是,季星远会不会最后和舒窕在一起?按照他的态度,说不定真的有可能。
那舒窕应该不会自杀。
陆元绞着手指,心情低落的犹豫了片刻又把后来的话吞了下去。
她有个秘密,但就连纪梁她也说不出口——
其实,舒窕在自杀前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激烈的吵了一架。
在吵架的时候理智就像喷在滚烫玻璃上的酒精,不是爆炸了就是迅速蒸发了。
舒窕尖叫着质问她,“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把这个小孩打掉!”
陆元气得想摔电话,“你知道我现在怀孕七个多月了吗?!你想让我去死麻烦你自己拿刀来!”
“我哪里敢让你去死,我问过医生了!七个月可以引産!你要是不把这个孩子流了你才是逼我去死!你就是想要我死!”
舒窕的精神状态极其亢奋偏执,陆元在电话那头都能听到传来的东西砸碎的声音。
“你想死你就去死好,你别来骚扰我了!”陆元的肚子被气得隐隐作痛。
她直接把电话挂掉,缓了缓想把护工和保姆叫进来,但她实在是没力气,叫了几声也没听见。
她想上厕所,她情绪也很不好,咬着牙干脆就想自己下床去,反正就几步的距离,她自己也可以。
偏偏是这个时候,她小心翼翼的扶着墙洗手,手机叮咚一声就传来一条消息。
是她手机里没记录的陌生号码,短信传来一张照片。
是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