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可我依旧觉得，我配谢晏辞，不够资格。

“别说了，谢晏辞，别说了……”

我捂着谢晏辞的伤口，眼泪沁润了她的睫毛，一滴晶莹的眼泪砸在谢晏辞的脸上。

那么轻，只是一滴眼泪而已。

又那么重，是我时隔这么多年，终于落下来的痛苦和内疚。

“我知道是你杀了赵家满门时，我的确恨不得你去死……”

谢晏辞苦笑着。

“那时候我觉得，无论是不是被人指使，杀人的是你，动刀的是你，无从抵赖。可是后来，我突然明白了，如果没有你，也会有别人，纪明盯上了赵家，就不会轻易放过，所以，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流霜。”

我一语不发，但眼泪却从未停止。

仿佛要用这种方式，用眼泪打湿我的衣物，彻底隔绝满室的火气。

但我其实想说，不是的，如果是别人，那我依然也会背负无穷的愧疚吧……

可我说不出口，发不出声音。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其实我早已经钻进了牛角尖，被堵进了死胡同里。

“这个，你拿去吧。”

谢晏辞的动作缓慢，手指颤抖得不像样。

但他还是从怀中掏出一枚无事牌，递给我。

这无事牌，就是他日日挂在腰间的，那枚与我偷偷送给他，却又因为替他挡了一刀后破碎的无事牌一模一样的那枚。

“这是我照着你那一枚无事牌亲手刻下来的，流霜，你那一枚玉佩替我挡了一刀，救了我一命，这枚无事牌我送给你，或许也能保你岁岁平安……”

谢晏辞脸上的笑终于有了颜色，是如释重负的模样。

“或许我死后，我也会附身在这里，直到你遇到危险的那一天，为你挡去一灾……这样，我便圆满了……”

看着这部熟悉的玉佩，谢晏辞的话像是彻底击溃我的最后一招，我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场不敢与外人道的噩梦，竟然就这么轻易的结束了。

“别哭，别哭……”

谢晏辞不厌其烦地小声重复着，声音却越来越轻，越来越艰涩。

“谢晏辞……谢晏辞！你不要睡好不好，求你……”

我的脸上仍然挂着泪痕，沙哑的声音哽咽，不断拍打着谢晏辞的脸颊。

但谢晏辞的生命仍然从他深深的伤口处，不断流失着。

我看着越来越强的火焰，感受着越来越高的温度，无言恐惧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我好像要彻底失去谢晏辞了。

这个认知让我几乎疯狂，心跳都有一瞬的停摆。

“我，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简短的一句话，谢晏辞说得艰难，几乎气喘吁吁。

我点着头，她的额头抵在谢晏辞的脖颈处，热泪划过他的肌肤，谢晏辞在笑，眼泪却也不自觉地流。

“你还……心悦我吗？”

面对死亡时，人总是要更勇敢，更诚实。

谢晏辞的生命体征在流逝，他的面色惨白如纸，似乎体温也在不断降低。

我过去没有机会握住他的手，但我曾想象过。

谢晏辞的手一定是一双干燥丶温暖的手，能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