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
日日苦练,日日艰辛,汗水是证明努力最好的方式。
关致波曾说晏蘅并不是最有天赋的,但一定是最努力的。
她身上有一种埋藏在骨子里的疯狂,一种摧毁一切的狠劲。
关致波心里清楚,他绝不是因为那个所谓承诺收下她。
他第一次见她,便觉得这是个柔软而坚韧的丫头,她胸中有沟壑,往后的路不会太差。
虽然他如今只是个安于田园的闲散老头,可他欣赏那些有野心丶有能力的人。
那天他在晏蘅身上见到了当年奚秋的影子。
虽然随着年岁渐长,奚秋的锐利早已被他藏了起来,可是关致波看得出,它们并没有消失,只是以更加隐秘的方式存在于他的生命里,等待着在某一刻崭露峥嵘。
晏蘅在木人的喉间狠狠一划,然后冷漠地将匕首入鞘。这一瞬,寒光一闪,若是寻常人恐怕尚未看清她的动作便已中招。
晏蘅对关致波说:“师父,我同旁人不同。旁人苦学,是为了习得武艺,我只为杀人。我拿起这柄匕首,便是为了杀人的。”
她的确很努力,学得也很快,只是一招一式之中都是直取人性命的狠辣。
关致波曾让她选一样武器以作常用,她毫不犹豫选择了身侧的匕首。纵然关致波再三告诉她使用匕首的诸多弊端,依旧无法改变她的心意。
这柄匕首,是父亲亲手打磨的。
她在心中默默道。
再好的武器,也比不上亡人的礼物。因为只有它,才能在划破仇人喉咙的时候,让她拥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一晃时光匆匆过,已是新春。奚秋早已离开春河,晏蘅并不觉得难舍,心中反倒有些庆幸。她总觉得,在奚秋那双眼中,自己的心事总是明明白白,无甚遮挡。
这些时日,她除了关在园中练武,还关注着苡仁的动向。
苡仁并不常来,大抵一月一次,在镇东一户人家休憩。住得也并不久,少则一夜,多则两日。
晏蘅曾跟踪过他,只是他身旁那位叫做阿若的侍从敏锐得很,她从不敢走近,只是远远看着。
渐渐的,倒也发现了一些端倪。比如,他身患先天之症,来到春河镇便是为了寻医诊治。而那位良医,至今也并未找到治疗的方法,只用些奇巧的丸药压制他的痛苦。
晏蘅就像一条毒蛇,藏在角落里,窥伺着他的一点一滴。
她如今在春河镇学武,横竖耽搁在此,若是能给他添上两分苦痛,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她也许不是武艺最好的那一个,也不是最会杀人的那一个,但她的耐心是最长久的。
她有得是时间,一点一点跟他磨。
机会很快便来了。
照例的一月一会,苡仁在镇东人家诊治。
紧掩的大门内另有高手守卫,晏蘅曾尝试着靠近,却险些引来门户内的关注。而通常阿若会守在门外,有时到镇上的春河客栈吃茶丶休憩。
他是个沉默少言的人,多数时候只是遵照着苡仁的安排去做。只是,再冷清的人也有偏爱。晏蘅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却唯独知道无事时他喜好坐在窗边远眺,手捧一壶热茶,一坐便是一个下午。
也许他已有了妻儿,也许那些亲眷此刻便在遥远的京都艰难过活。晏蘅想,他时常望去的地方,便是他的家,和那些温暖的家人。
她面不改色地朝那茶壶里添了些“料”,小二并未发现,照常端到他的面前,“客官,还是老规矩。”
他来的次数不多,但像他这样特别的客人,足以让人难以忘怀。所以小二清楚地记下了他的长相和喜好,每一次相见倒像是老朋友闲谈。
他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从怀里拿出一锭赏银,“拿去给家人买些好吃的。”
小二千恩万谢地收下,自去了后厨。
晏蘅想:“从某些方面来说,你倒是个好人。只可惜,跟错了主子。”
她看他惆怅地举杯,饮尽杯中最后一口茶。
晏蘅结了帐,自回了关府。
没有人知道,今天,原是家中预备为她筹办的及笄礼。
她用自己的方式,送给自己一份礼物。
阿若死了。
死在春河客栈里。
他嘴角的鲜血顺着桌角流下来,一直蔓延到大厅里。
他不能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心,便注定被躲在暗处的毒蛇狠狠咬上一口。这一口,是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