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露遗踪
山林青翠,虫声鸟鸣。
站在山峰顶向下望去,群山接承着一脉脉起伏,并且延绵到了视线的尽头,日照高头,天如泼了油墨一般湛蓝,在蓝的边缘还有几朵白云点缀。被现代化工艺污染的天空,这可是难得的景致。
她从馀家的祠堂醒来以后,就从没站在高处远望过,纵然每月都会来太乙山一趟,但也是如孤雁游云一般,来得匆忙,去时也无心留意路途景色。
不是她没有时间停伫,只是没了精力去分担这一份神思。心中有挂念,再美的风景也如黑白画卷,索然无味。
“榆木头,这里的景色还好?”易寐挑着眉侧站在黑衣女子身旁。
“入得眼”黑衣女子表情依旧寡淡清冷。
易寐嫌弃地瞟了她一眼,拿出一张黄纸在她面前摇了摇,阴阳怪气地开口:“我这儿可有东西更入得你的眼”。
黑衣女子顿了顿,伸手一拈,那张黄纸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只见上面只有用朱砂写出的一个端正的楷字——文。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易寐先坦白自己不知道,免得她又以为自己是神算子而问东西,“说不定是姓文,说不定是文字,反正你就往跟文有关的上面想就行了”。
黑衣女子目不转瞬地盯着上面的“文”字,心中细细咀嚼这字的含义,过了好久她的视线才从黄纸上移开,然后望着东南方向不语。
易寐性子急,看着这个女子一副要明白不明白的淡淡模样就着急,但她着急有什么用,她无聊地扳下身后一棵槐树的枝条拿在手中玩弄,宋清婉早就下山去准备午食了。不知不觉间她们在山上已经耽搁了一个多时辰。
“都这么久过去了,我说你到底想起什么没有”易寐倚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有些不耐烦。
“你说这字与鬼怪有关吗?”黑衣女子转过身子语气有起伏,但总体上还是清淡如水。
你指望一个面瘫能急躁到哪里去呢?经过这三年的来往,易寐没将这人的性子摸透,但表情语调倒是知晓了一大半,毕竟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单一。
阳光透过树叶倾洒下一片清明,山间的万物越发的富有生机。
“当然有关系,卜卦都是顺时而生,随着外界的状况而进行推测判断,外界有什么,它就显现什么”易寐有些疑惑开口,对面这人怎么问些白痴的问题,这些答案不是入门者都知道的吗?
黑衣女子的身子明显顿了顿,她脸上的神色变幻很快,从刚开始的淡漠如水到难得地出现一丝裂纹,易寐正想出声打趣,她又恢复到以往的淡然神态。
这女人是学变脸的吧,易寐小声嘀咕着。
黑衣女子明显听到了她的话,但没有多作解释,反而掉头转身准备下山。
“榆木头,你慢些”黑衣女子的速度很快,仿若一只翩飞的鸿雁。她足尖轻点地面,然后只见黑衣一抹,就消失不见了。易寐本想追赶上去,但又想到宋清婉平日里嘱咐的“安分规矩”,便打消了用轻功下山的念头。
易寐是一路拈花折叶慢吞吞地挪回院子的,在院子的右侧,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梨树,梨树下面摆着一方桌椅,桌椅上面还摆放这碗筷菜肴酿酒等物,想必宋清婉将午饭已经打点完了,易寐再一次在心里得意,自己每次都能掐准到回家的绝妙时候。
在这方面上神机妙算,她果然是学到家了。
易寐刚坐下,宋清婉就端着一盘菜盈盈走出来,易寐见状,赶紧走上去接过她手中的盘子。
“她走了?”宋清婉朝四周望了望。
“恩”易寐早已按耐不住美食的诱惑,拿着筷子就开动起来,“可能是有什么线索了”。
宋清婉替易寐盛了碗饭放在了她面前,“也是,都好多年过去了,至今才有一点苗头”,顿了顿她又道,“不知她要找的是什么人”。
易寐顺手揭开了酒壶上的泥胚,替自己和宋清婉各酌了一杯,“哪知道呢,都没有听她提过”,她半眯着眼小抿了一口又笑道:“说不定是她的心上人,不然怎么见她这般上心”。
宋清婉将她嘴边的瓷杯拿下嗔道,“一喝酒就胡说,你还是少喝点”。
易寐见状哪里肯依,一手夺过瓷杯侧对着宋清婉坐着,好看的媚眼如冲宋清婉眨了眨,真如一只狡猾的狐狸。
在山的外面,都市繁华,人流拥挤,车流噪杂,立交桥错综复杂,一憧憧立体大厦拔地而起,喇叭声,呼喊声,叫买声交叠在一起,奏演了都市最平常不过的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