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微微抱紧,虽然只是定格一瞬间的拥抱,但陈自寒的力道却堪比千斤顶。
话说,他名中带“寒”却为人火热,真是稀奇。
陈应阑任凭陈自寒牵着自己的手坐到床边,紧接着陈自寒单膝跪地,跪在了陈应阑身前,却道:“这世间,众生千面,自然会分裂出黑白两道。”他将陈应阑的手越握越紧,目光虔诚忠贞,“但是无论是‘荆青云’还是‘沈木衾’,错都不在你。”
“谢忱,无论你以后所面对的是什么,是跌宕起伏的命数,还是身负泰山的担子,你应当擡头向前看——莫管来时路,但行千山谷。”
“你也应当回首,因为你的身后还有我,还有强大的漠北府军。”陈自寒目光暗淡,话锋一转,道,“就算是天要亡北明,也有漠北府军足以通天的柱子顶着,北明的天不会塌的,谢忱的天也不会塌。”
良久后,陈应阑才擡起头,对陈自寒笑道:“谢谢你,惊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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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些时候,韩子安找我了。”陈自寒说道。
“韩子安?”陈应阑有些许呼吸急促,肉眼可见的是他很是紧张,攥紧衣摆,凑上前询问道,“韩厂卫有说什么吗?”
陈自寒偏了偏头,心下复杂。他知道眼前人性子压抑,但有些话,即便不出口,陈应阑也会亲自寻路成章。
“实话实说。”陈应阑见陈自寒犹豫不决,自然心里已经猜出半分,“无论什么结果,我们都应该接受,难道不是吗?”
“韩子安奉东厂督主之命,项上人头。”陈自寒拈了拈衣袍,闭了唇,而后是如世纪之久的沉默,他紧紧地盯着陈应阑,又道,“你的。”
“咣啷”一声,桌前的茶水被人打碎,滚烫的液体积满一地,有些陷进地缝中。那个人就这样站在了原地,低头看着早已碎裂的茶盏。
心下有念,自有囫囵。
指尖渗着鲜血,有些滴落在地面,大概也是被茶盏划破了。
陈自寒走近一点,想握住陈应阑的掌心,示意安慰,却被陈应阑一手打落,连连后退几步,差点撞上身后的衣柜。
“谢忱?”陈自寒斟酌了一下下句话的词句,但是事到如今,却连反驳解释的机会和权力都没有,他只好说道,“明早随我去漠北好不好?”
“为何?”陈应阑紧皱着眉头,大概有些恼怒了,他的声音提高了好几调,“你带将死之人跑回漠北作甚?莫非你要让陈大将军丶陈府军,陈家府邸从上至下,一一见证我落寞的一生的凄惨的死状吗?”
“漠北离晏都很远!”陈自寒自然不甘示弱。
现在局势已经到了火烧眉头的感觉,只需要一人再说一次话,就能将两人这几日好不容易维持的稳定却又虚伪的关系彻底推翻丶彻底粉碎。
“陈自寒,你有没有发现,从甘州一路来到了晏都,这一路上下来我们遭遇的不测比我这五年在甘州府当影卫都多。”陈应阑涨红了双眼,语气愤懑,“现在,你又让我随你去漠北,你到底居于何心!你若是想置我于死地,现在把你的断风拿来,杀掉我便是!”
“陈应阑我现在如实说,”见陈应阑正愣了片刻,随后陈自寒忍着怒气,压住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微微地弯起嘴角,会心一笑,说道,“我从第一眼我就认出你了。”
陈应阑防备性地往后退了一步,陈自寒就往前跟了一步,就这样步步紧逼却又步步为营,而运筹帷幄的那个人不再是陈应阑,而是面前格外紧绷的陈自寒——似乎是思念与愤怒的叠加,让他不能再克制自己,放肆自己的动作与身躯,一把抓过陈应阑的手臂,撤到自己的怀中,然后牢牢地锁住。
附在陈应阑的耳畔,低沉带有攻击性地说道:“我不管你再怎么藏,再想什么办法让你的身份不让我戳破,对于我来说都是徒劳无功的。”
怀中的人还在不断挣扎着,推拒着自己的肩膀,然而即便做了五年影卫的陈应阑,力气也抵不过从出生开始就是将军身姿的陈自寒,挣扎了几下,便靠在陈自寒肩膀上微微喘息,顺便垂下了手臂。
“明日啓程,随我回漠北好不好。”陈自寒渐渐地收紧自己的手臂,慢慢地压下身段,“回漠北,远离魏德贤,远离韩轲,远离宫春槐,远离周博云......远离这里的一切——漠北离晏都很远,朝廷就算再神通广大,他们也追查不到你的行踪。”
陈应阑:“......”
虽然不出声,但是陈应阑心头却微微动容。
“跟我回家好不好,回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