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大门口,高大的灰墙底下,排着长长的队伍。
“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巡卫拦住谢应玄,质问道。
“找朋友的。”
谢应玄平静道。
“找朋友?我看你是偷渡来的!”
听到这个回答,巡卫像是猫抓到了老鼠,登时睁大眼睛。
这种烂大街的理由糊弄谁呢?
越是急切偷渡的人,越表现得平静,自己见识得多了,十个里面九个都是这样的!还有一个藏在车底下。
巡卫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的服饰,半新不旧的灰白衣衫,青白色的纶巾,顿时又确信几分。
这样打扮的人又穷又好面子,最爱撒谎。
“你赶……”
巡卫刚想轰走这人,却无意看见一个玉牌悬在他的腰间。
“赶路赶累了吧?给您备了上好的茶水,要不要进敝舍歇歇脚?”
巡卫陡然间换了副表情,讨好道。
“不必,让路吧。”
谢应玄淡淡道,这些巡卫不属于府衙也不是边防军,而是八大家族的卫队,值岗逮偷渡到内城的穷人的。
内城没有了穷人,可不就繁华起来了吗。
“爷,爷,您请进。”
巡卫赔笑着将青年送进内城,顿时流下一滴冷汗。
那块玉他虽然不曾亲眼见过,关于它的戏曲却是听过几次,相当玄乎。
有位绝顶高手,就有这么一块双翼鱼形玉佩。
当初,那位高手有要紧事,欲横穿清河县,被个不长眼的巡卫拦了下来。
一剑斩出,断了三百里的青石板道。
不知为何,天生异象,太明湖掀起大浪,乱瞳之鱼,遇水化龙,暴水冲了清河县,才有了长河坊的这条大河。
当然,这只是贵人为自己脸上贴金的传说而已,不能深究。
这也更加坚定了巡卫的念头,这人惹不起。
“……”
青年的背影消失后,巡卫收回目光,看向下一行排队者。
是一对中年夫妇,拉着一辆板车,穿着顺滑的锦缎袖袍,脖子上戴着大串五光十色的宝玉,面容和善。
咚。
巡卫一脚踢翻盖着黑布的板车,咕噜噜掉出四个小孩。
“自己滚!”
巡卫恶狠狠瞪了一眼,内城的狗大户会这样穿搭拉车?
金锄头锄地是吧!
投机取巧的几人灰溜溜离开。
排队的队伍中,有几人变了脸色,悄悄离开。
脸上表情不耐烦的,大概率就是内城的小地主,巡卫只会稍稍查看,问两三个问题。
至于那些文人模样的,极可能是偷渡者,自诩文采斐然,怀才不遇,最想钻进内城抱大腿,必须加以防范。
若是登科了的秀才,县太爷都不会怠慢!
唉!
巡卫暗自得意,像自己这么精明的人,真是世间少有。
……
陈家的主户在飞宿坊,内城中也是靠里的,家大业大,在清河县有很强的话语权,不然也请不动武师上船。
任何地方都有贫富差异,内城也不例外,随着谢应玄往里走去,周围的景象变换。
朴素的平房,到青砖黛瓦,再是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的建筑。
两头狮身人面的石像杵着在门前,高而威严,宽敞朱红色大门上的铜把手,圆滑锃亮,谢应玄静静站着,一身布衣格格不入。
不多时,站门的红衣侍女便小步走了过来,礼貌问道:“您便是管家提到的贵客——谢公子吧?”
在得到谢应玄肯定的答复后,红衣侍女便指着数十丈外的一个黑色小门,歉意道:
“实在不好意思,大门我没资格帮您开,若是不介意,我们走这里进,或者再等等,我去通知管家来。”
“无妨。”
谢应玄跟着红衣侍女从小门进入。
这竟是个五进院,豪华的不得了,占地极大,粗略估计,足有两三百亩,就跟书里写的“贾府”似的。
院中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池边两行垂柳,杂着桃杏,遮天蔽日,真无一些尘土。
穿过一条红板木桥,便见一处独院。
“谢公子,到了。”
红衣侍女屈身道,低头小步离开。
“嗯。”
谢应玄穿过月洞门,曲径通幽,天大寒,两边的藤蔓覆着薄冰,鲜翠欲滴。
几息后,一位女子出现在眼中,便是那陈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