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

何唯的表情显露出清澈的愚蠢：“啊？”

“没什么。”

许言之反手轻柔地触碰何唯的额头。果然很烫。这次没有被躲开。

何唯低头，额头稍微用力贴紧了许言之的手背，冰冰凉凉的。

老板娘把两碗牛肉面端上桌，许言之道谢之后，舀了满满一大勺辣椒酱放进碗里。

何唯看得倒吸一口凉气，手掌圈住自己的碗沿。

“……这么多辣椒，不太好吧。”

“没事。这位阿姨做辣酱有一手，你可以尝尝。”

“是么？我只能吃一点点辣。”

许言之喜欢吃辣，而何唯爱好甜，光顾了这么多次，他确实没有尝过这里的辣椒酱。

可能是对许言之说的话有误解，何唯拿了个塑料汤匙准备去舀一口汤，不过脑袋短路也就一瞬间，他的手僵持在半空中，讪讪地把手缩回来。

许言之：……

老板娘见状，拿了个塑料小碗过来，说要不你们分着吃。

何唯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刚才转头看了那个炒泡面的摊子，你想吃吗？”

许言之：……

“许总，我猜这是不是你第一次吃苍蝇馆子？”

“不是。”

“这里呢，那个炒泡面确实不错，还有一位大叔做的沙茶酱拌凉皮味道也很棒。你肯定没吃过！”

“我以前吃过……”

“什么？你吃过路边摊？”何唯一脸惊讶，放慢了挑葱花的动作，“你以前不是有钱人吗？”

许言之家里有厨师和住家保姆，在何唯看来，他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去昂贵的高档餐厅接受专门服务享用顶级食材吗？

“是。”许言之解释道，“我在附近的学校读书。”

嘉禾一中晚自习的下课铃声是《annie's wonderland》，结束一天的繁忙学业之后，穿着浅灰色夏季校服的高中生三三两两地挤进面积不大的面馆里。

与哥哥姐姐早早移居其他城市并出国留学不一样，许言之在这座城市度过了完整的童年，在全省排名第一的嘉禾一中完成了初中和高中的六年学生生涯。那时候这家面馆还只是一个小小路边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记忆中的味道没变，受欢迎程度依旧不减当年。

许言之摘了眼镜压在手机上，而手机一直无声地闪烁着，被他按停了好几次。

何唯想活动一下四肢，腿一伸过去就碰到了许言之的膝盖。

两人的动作都有一瞬间忽略不计的停滞，毕竟都饿着，很快又专心致志填饱肚子。

许言之率先放下筷子：“你呢？我猜是你前任带你来的。”

何唯：……

是的，陈以乐带着何唯吃过很多嘉禾市的美食，当然包括眼前这碗牛肉面，和刚才提到的炒泡面和拌凉皮。

何唯讨厌这种感觉，似乎只有围绕陈以乐才能展开话题，他更希望许言之能说点别的内容，哪怕“别的”完全与自己的生活无关。

何唯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许言之用汤匙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水，安抚道：“不想说也没关系，随便聊聊。”

还剩半碗面，不知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因为心里藏着事儿，以前何唯都要来上一碗加面加料的豪华版牛肉面才能有饱腹感，现在却胃口不佳。

何唯拿出手机扫码付钱，微信里有一条被他故意忽略了一个多小时的消息：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同样被他无视的，还有他刚才开会闲着无聊翻到的通话记录里被许言之直接切断的来电，许言之没有对此主动说明，他就不问。

微信消息和来电显示都来自陈以乐。

两人沿着湖边的步行道往露天停车场的方向慢慢散步，百无聊赖的何唯突然小跑上前做了一个起跳扣篮动作，指尖正好碰到芒果树的枝叶，顺手扯下一颗小小的青绿色芒果。

许言之刚好结束跟lucy的通话，心不在焉地没能及时停下脚步，正好被抖落的雨滴砸中。

许言之：？

何唯：……

“对不起……”

刚才lucy汇报了下周安排的行程，许言之叹了口气，不确定要不要把即将出国的事告诉何唯。仔细想想，于公于私，这件事与何唯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因为他而改变，但是一想到他还在跟前任拖泥带水，许言之心里有一些难以言喻的不甘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