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要求换搭档。
两个人像是自此进入了不同的轨道:各自查各自的案子,各自审各自的人,有时走廊上遇见,往往是左森抱着他记录着各种线索和思路的大本子,头也不擡地径直走过,恍若无闻。
“你跟他到底怎么了?”
欧文有空时会从实验室出来,手里端杯热咖啡。他看到袁峰对着毫无价值的口供,一个头两个大。
左森能一眼从看似漫不经心的话里找到线索,哪怕和人磨上一整天。可袁峰不行,他只想用枪爆掉对方的头。
从某种程度上,他需要左森。
“别提,”袁峰哀叹一声,“我查他的事被他发现了。”
他将事情始末原本讲了一遍,跳过了左森用枪指着他的一段。
“……你查到了多少?”
“我编了个程序黑进代理器,高中玩儿的东西。结果找到了他一些基本的身份证明和家庭关系。现在知道他妻子是他警校之前的同学,毕业之后是个自由画家。”
“天才。这都让你知道了。”欧文咋舌。
“但也只知道这些了。再查下去,发现他妻子和他的工作档案都被封锁,几乎是同一时间,我还没来得及想怎么破解,就说漏了。”
欧文不无同情,“说起这件事,就连局长都要看左森的脸色。”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袁峰恼怒。
欧文摊手:“我只知道左森当年为了破这个案子去做了卧底,结果她妻子被牵扯进来。那个时候她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但是最终尸检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难道…”袁峰倒吸一口冷气。
“那个孩子,”欧文转着手中的咖啡杯,一点一点消磨热度,“我想左森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它是圣婴,它和主教有着吻合的dna。案子结束后没有人知道孩子去哪儿了。那些邪教崇尚的理论具有煽动性,几乎是一结案就被封锁,这案子从调查到追捕,大部分都是左森的功劳,但左森也是最后的受害人。他的搭档后来没多久辞职,也没人知道在哪里。”
像是受了诅咒一般,在那之后,他身边的所有的人都选择离开。袁峰想起那天他拿枪对着自己的眼神,实是一种近乎自我保护机制的本能反应。
“他有……找过心理医生吗?”
欧文皱着鼻尖,把杯子里的东西喝得响亮。
“我不觉得心理医生能解决他的问题。”
“事实上,案子结束之后他休了很长的假,直到最近一次他站在你面前,他离不开这行,也不能离开。”
欧文十分笃定。
“为什么。”
“因为他很危险,”欧文凑上来,一动不动地看着袁峰的眼睛,像是在说一个不能更明白的道理,“不仅是他见过罪恶的模样,而是因为他见过之后的反应。”
“痛恨?”
“相反,”他笑,“他很痴迷。”
袁峰忽然觉得自己的大脑运行崩坏,混乱如粥。他发现自己竟然认同了欧文的说法。在他无法感知的潜意识里,那个男人和罪孽,似乎一直有着某种联系。
他努力在认知失衡里寻找回归点。
“等等…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欧文眨了眨眼,“你知道的,我擅长收集信息。”
衬着袁峰发楞的空档,他端着空杯子就飘回自己的办公室,留下袁峰和一只混乱大脑,纠结不已。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但是却控制不住窥探的好奇。
如果左森在,他也许会说这是一种源始性的罪恶本能。然而说这话的人,是否本身就已经站在了罪的角度。
而那个人,是自己的搭档。
他看着斜对面的位置,座位上空无一人,左森不知道去了哪里。
袁峰想了想,终是打开电脑。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