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看着喻从意替人把脉开药,目光一瞬也不曾移过。
喻从意注意力便转回眼前的患者身上:“已经好了许多了。只是切记戒酒,平日里常外出走动,心绪平和,身体状况自然好起来。”
患者忙声应是,又千恩万谢地说了许多,最后玩笑道:“等过两年小公子也出来看诊了,我老头子第一个来!”
“那就恭候伯伯了。”喻长行笑道。
听人夸自己徒弟,喻从意心底高兴,面上却露出几分疲态。
喻长行见状微微侧头,凑近喻从意低声道:“师父,看了许久了,不歇会儿吗?”
“不必。”喻从意打起精神,朝后头挥了挥手,“多瞧几个总是好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
喻长行没有强求,故作怄气般:“徒儿这是借口自己想休息,师父怎么听不出来呢?”
“好吧好吧,舍命陪师父,我还是老老实实熬粥端碗好了。”
喻从意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嫌累就去后头歇会儿。”
“说了要陪您的。”
两人说笑间,一个年轻妇人走了上来。
刚要坐下,馀光似是扫见什么,整个人忽地怔住,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滞在原地。
随后竟慢慢站了起来,退到了一侧去。
很快就有人替喻从意解惑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圆滚肚皮撑起弧度的暗紫锦衣,旋即落座后一张颇显油水的中年面孔,正抚着短须,笑得意味不明。
男人身侧的小厮立马接话道:“听闻喻姑娘医术高超,我家大人近日来头疼乏力,还请姑娘诊治一番。”
喻从意神色未变:“后面排队。”
小厮愣了一下,解释道:“喻姑娘不在京城或许有所不知,我们崔大人是醉仙楼的东家,连着许多産业都是我们大人的。”
“长行,送客。”
喻长行等这句话许久,得了吩咐直接站起身。只不过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那位崔员外率先悠悠道:
“喻姑娘可是看不上鄙人这些薄産?”
喻从意深吸一口气,随手从身侧抓过来一张纸,挥笔就写下两个大字。
崔员外以为她屈服,颇为得意接过纸条。
上头赫然写着:疯病。
小厮不识字,一边伸手要去扶崔员外,一边嘴上挑衅着:“既然这般容易诊断,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喻从意应声道:“嗯,一眼就看出来了。”
崔员外气急,啪地一掌就把小厮掀飞在地,因怒气整张脸涨得通红,伴着呼吸肚子上下剧烈起伏:“混帐东西,你也觉得老子有疯病?”
“好你个赤脚大夫,敢戏弄我。”崔员外恶狠狠道,“来人,给我砸!”
从崔员外身后不知何时冒出六个彪形大汉,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所有人避之不及四散开来,场面变得异常混乱。
喻从意依旧端坐在原处,只冷冷看着眼前一幕。
“师父?”喻长行解了斗篷立在喻从意身侧,右手握上腰间剑柄。
“莫要伤人性命。”喻从意嘱咐道。
得了首肯,喻长行足尖轻点,直接越过长桌跳出药棚之外,孤身一人挡在六人身前。
长剑应声出鞘,映出泠泠寒光。不知何时天上飘飘又落细雪,随着对面一声暴喝,几人齐齐向喻长行扑来。
“掌门,公子一人……”阿离垂首站在喻从意身侧,欲言又止。
喻从意只是注视着那道浅色背影穿梭在人群之中,白雪萦绕在剑尖化作一道银光,招招见血又不至要害。
“就当锻炼了。”
再说那边,身后有崔员外的怒骂,身前又有喻长行持剑死死守在药棚前,几人敌不过又不敢撤退,正陷于两难。
“擒贼先擒王。你们五个牵制那小子,我绕后。”为首的那个低声吩咐道。
几人交换眼神,最左侧的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挥起大刀朝喻长行砍去。喻长行手腕一动,轻巧抵住人的攻势,横踢一脚踹向来人的腰腹。
其馀四人趁其动作一齐上场,兵器摩擦的声音不断奏响。
“长行,休要恋战。”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师父!”喻长行发觉上当,踹开眼前人就要往回走,还未两步又被绊住。
大汉自以为得逞,仰天大笑三声,伸手就要去勒喻从意的脖子:“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大爷我……”